他就这样猝不及防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掉了眼泪。
因为她是世界上第一个问他是不是会痛的人。
他想说,痛。
经常觉得是不是这样痛下去就不会醒来了,但总是会醒来,在一地血泊中醒来,在死亡的幻境中醒来。
就算醒来也还要承受慢慢恢复的痛苦,而被转移的伤害不同,那些痛也都是不一样的。
火烧时灼热,每一根细微的神经末梢都在叫嚣着,之后连皮肉都脱落下来,可是他没死。
寒冷时刺骨,密密麻麻的寒意直冲心脏,他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后来又慢慢觉得温暖起来,这虚假的温暖让他昏迷,可是他没死。
被捅伤时只觉得刀口是温热的,但是血怎么也止不住,因为他会恢复,所以没有人会来帮他,只有他自己待在这里,仿佛要将血都流干,可是他没死。
有时候他站着,忽然腿骨就被折断了,只能像脱力的木偶一般倒地不起。
还有各种各样的伤害,狼复都转移到他身上。
他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害怕中,承受着数不尽的痛苦折磨,每一次都会痛到流泪,哀嚎,可是没有人会关心他,所以他麻木了。
他想让自己从内到外更像一个真正的替身,这样他就不会想着痛苦了。
如果是一个行尸走肉,是不会觉得痛苦的。
他这样骗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以至于他以为自己的这双眼里再也不会流出眼泪了。
直到听见沈沉浮问他:你很痛吧。
这句话轻而易举撕开了他所有的假装,直击他内心最痛苦的地方。
压抑了许多年的委屈和难过,就这样汹涌地不可控地从眼中流出。
看到泣不成声的少年,沈沉浮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这么明显的事,还需要问吗?
这不是在人心口上捅刀子吗?
“抱歉,我不是故意这么问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谢谢你。”
她的道歉被打断,少年哽咽着说,“谢谢你,别道歉。”
沈沉浮还想问什么时,忽然房间的几个角落开始往外喷白色的烟雾,少年一惊,“你快离开!这是迷烟。”
是替他清理房间和检查身体情况的人来了,可是她要从哪里走呢?这里这么高,只有一个打不开的窗口,外面的人要进来了,里面在放迷雾。
他不想要她死啊。
没想到她这时候也一点都不着急,就算带着面具也能感觉到她的从容自若,她还问他,“那你怎么办?”
他急忙解释,“我没事,他们只是来检查的。”
沈沉浮点头,语气肯定,“好,那我之后再来,我一定会帮你的。”
“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他眼前一晃,带着猫面具的少女,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他面前,没多久他就昏迷过去。
沈沉浮回到奴隶房,将傀儡收回后自己躺下了。
一晚上收获还不小,到底是戴上了奈一的幸运手链,回去了请她也吃饭。
想到回去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忧心,但是很快又坚定地将这些怀疑都抛开,她一定可以成功的,既然和时间星兽打开了时空之门,那下一次依然可以打开。
但唯一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暂停了监控,她也总有一种被视线盯着的感觉,可是感知时又什么都没有。
迷迷糊糊间她就这样睡着了。
只是当天她在睡梦中说了一句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梦话: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