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檀让丫鬟奉茶之后，先把说什么都不肯就坐的高杰按进了椅子，自己一手端起茶碗，另一手伸出请高杰也喝茶，“高师傅，先喝口茶，慢慢说。”

见高杰喝了两口茶后神色不那么紧张了，才开口说道：“高师傅，我最爱吃庄子送来的玉米，听说是你亲手培育出来的？说实话，宫里那些稀罕物我也吃过一些，但这玉米的味道是我生平仅见，向你请教一下，种这玉米有什么诀窍吗？”

听主家问道自己的痒处，高杰马上自信了起来，他放下茶碗，要站起来回话，见李檀做手势让他坐着说，随即又坐回了椅子：“回四皇子，玉米从田里的土壤调理，到选种，施肥，灌溉，虽然都有些细小的门道，但说白了也没什么了不得的秘方，如果说跟集市上买的玉米有什么区别，那也是因为，只有咱国公府的庄子，才舍得下本钱请人花时间侍弄这些本来不值钱的庄稼，光培育出这玉米的种子，就花了小人三年的时间，庄里专门给小人划出一片田地，专门培育几种庄稼的种子，若是普通庄户人家，饭都吃不饱，只会盼着庄稼产量上来，秋天能多打个三五斗，若是像咱们国公府庄子这么种庄稼，肯定是万万吃不饱的。”

“原来如此，说起来就是用心育种，精耕细作，不过还是得你们内行人舍得下心思侍弄，换成外行来，给他时间银钱也定然是不成的。”李檀若有所思地说。

“就是您说这意思，这玉米虽然好吃，要求的田地、肥料、打理的功夫，甚至气候，要求都有些苛刻，所以产量却是上不去的，小人亲自打理，每年夏秋两季供咱们国公府和越秀宫里的用度是足够了，再多就肯定侍弄不过来了。”说起摆弄庄稼，高杰完全放开了拘束，说话都流利了起来。

“好，那咱们再说说另外一回事，我有些疑惑，你是老师傅，给参谋参谋。”李檀说完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

“如果这玉米，我不需要它多鲜嫩可口，只要产量大，并且养分足，有没有扩大规模的办法？”说完李檀期待地看着高杰，“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去买下一千亩贫田，就种玉米，你有没有办法保证产量年年都能多一些，同时花费人工又不用投入很多？”

高杰一边听着一边就陷入了沉思，这个话题对他来说不难，玉米增产对他来说早就纯熟于胸，他真正需要细细考虑的是李檀最后那句话，“花费不多”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是上了千亩，以一个皇子的胃口，恐怕上千亩也只是小打小闹，上万亩十万亩也不是没可能。

“那恐怕只能在选种方面多下功夫了。”高杰又想了想，继续说：“玉米这类庄稼本来就不算娇贵，除了按需灌溉之外基本不挑田地，如果把庄里育好的种子，再细细地选种培育，筛选个三两年，应该可以培育出更为粗壮结实的新品种，产量大，无需额外施肥。只是气候和土壤也不能太过于离谱，那就完全不适合种庄稼了。”

“那如果是在苦寒干旱的塞外呢，比如说，雁北？”李檀继续追问，眼睛开始发光。

“靠天吃饭肯定是没法保证产量的，尤其是成千上万亩，耕地贫乏的地方，一个县都不一定凑得出这么多连片的田地，打理起来更是繁琐，光是挖好灌溉渠的工程就是难上加难。

若是雁北地区的话，虽然气候干旱风沙大，但听说那边并不缺水，西边昆仑天山的融雪大部分都汇入了横贯西北的老哈河，雁北的支流也不在少数，没准可以就近引水灌溉。”

高杰越说思路越清晰，他听出点味道来了，四皇子口中说的完全不是平日里家宴上吃的几根玉米的事，他说的是事关无数百姓口粮的事。如此大事，乍一听到，让他心里猛的一颤，连带着说话都带了些许颤抖。

“好，高师傅，我相信你。这样吧，你以后就不必打理庄子里的事情了，安心做玉米的改良，我会跟府上说明此事，今后你只听我一人的调遣。

下个月，你到雁北买下一千亩薄产田，还有所需的育种用地，我给你五年的时间，除了买地的银钱以外，每年再给你拨两千两银子，不够的话再增补。

我要你给我培育出适合在雁北一带大规模种植的玉米种子，唯一的要求就是产量大，你愿意去吗？”李檀站了起来，半仰着头静静地看着高杰说道。

高杰的喘气开始粗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眩晕，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就摆弄着庄稼过去了，没想到遇到了这位身份尊贵的主子，还异想天开地让自己去办这样一件闻所未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