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么,”穗略微沉思片刻,接着自我确认般臻首微点,“此去扬州,应是要先走洛水,经宜阳县、洛宁县而进伊洛水,再过黄河与梁济运河,然后经微山湖走韩庄运河,进京杭运河再到扬州。初步暂定是般路线,眼下方到宜阳县,剩下路途尚远,倒是不急于全部规划妥当。就先到宜阳县停靠几日,我有些事想去了解清楚。”
“姑娘真是心思缜密,虽然说着不必全部规划妥当,但连具体路线都已经安排得这么清楚了,已是相当难得啊。”船夫由衷地赞叹着,随即又轻轻一叹,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不过,宜阳县啊……那倒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呢。”
“哦?”穗见船家似乎意有所指,便借此发问道,“听船家的意思,是去过宜阳?”
“嚯嚯,何止是去过?我家婆娘本就是宜阳县人呐。”谈起过往的岁月,船家的心中也不由得舒畅了许多,连语气都轻快了些,“想当初年岁尚好时,我与她便是在宜阳相遇,后几经波折,共克患难,终有幸结发为夫妻,共扶成家。如今虽已与她天人永隔,我也垂垂老矣,但当初在宜阳的情境,至今还算得上记忆犹新呐……”
“几经波折…….”穗小声自言自语着,目光不由得看向一旁的良,心中不由地一紧,“要是几经波折最后能得偿所愿无愧于心的话,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嚯嚯,老头子我一不小心又扯远了,见谅见谅啊。”船家说着自行打断了回忆,笑着朝二人致歉着,“虽说是记忆犹新,但再怎么说也不过是当年的景象。这几年又是饥荒又是战乱的,谁知道如今已经变成什么样了呢?不过二位若是有闲情雅致,可以去那宜阳县城西灵山北麓,那里有坐灵山寺。那可算是坐有点年代的古寺了,当初我和我家婆娘还在那求过签,问过姻缘哩。”
“灵山寺?我记得前几天那群人认出那个道长时,说的便是那道长要去宜阳县灵山寺?这倒是挺巧的啊……难不成到时候又会遇上?”良的心中忽然产生一股奇妙的预感,但随即又自我摇头否定着,“算了,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再说那道长在那灵山寺,我又不需要去那求什么姻缘,怎么可能会碰上……”
“不需要……姻缘?”良虽然只是小声念叨着,但穗却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失落与无奈,“良,果然还是没有想要……”
“嚯嚯,老头子我今天话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多了,二位还请多多担待啊。老头子我会按照一开始说好的将你们送到洛宁县附近,不过既然姑娘有所需求,那便在宜阳县停靠几日也无妨。”船家说着转身往船舱外走去,“无论如何,老头子我倒是挺喜欢这段路程上难得的惬意,也祝愿二位能得偿所愿吧。”
“得偿所愿?”良稍微愣了愣神,随后又略带不解地皱着眉,“是觉得我们会去那古寺里求签?求姻缘?我看上去像是有这方面烦恼的人吗?”
“良、良爷似乎对这种求签……和姻缘什么的没兴趣呢?”穗略带不安地拨弄着垂落到肩上的几缕秀发,目光不自觉地歪向其他方向,极力以看似冷静的语气拼凑出试探性的话语,“难、难道说,良爷直到现在,也还没有过想要成家的打算吗?”
“成家?我如今居无定所,哪来的家。说得好听叫四海为家,但其实就是漂泊流离的状态吧。”良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否认,随即便坐回棋盘边上开始收拾棋子,“再说了,我如今的性命不还欠在你那吗?等到时候我得偿所愿了,也是要交还与你的。又何必在临死之前成家立业,耽误别人姑娘家的时光呢?”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啊,”穗心中的不安又多了几分,几经纠结之后还是一鼓作气朝良发问道,“如果有人!对、对良爷有意的话,良爷会不会考虑答应——”
“莫要拿我说笑了,我如今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过去九年更是基本只待在军营里,哪来的机会与什么姑娘家接触,又何来姑娘家对我有意?”良只道穗应该是在与自己说笑,就如同平时打趣自己那般,所以也没多细究便脱口而出,“倒是你,而今也二十三了,这九年间难道就没有心仪的公子么?你可不要学我啊,我是确确实实没有接触过什么人,所以也应该没有谁会突然在意我,也就不那么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