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还是碧晴万里,到天还没黑定时,大片大片的雪花就如鹅毛般裹着北风,飘飘洒洒地满空中飞舞。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久久不愿落下。
夏福直挺挺的躺在小堂屋里,英子早已哭不出声了,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僵硬的夏福,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她该做些什么。
“爷爷说他们不能过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吉利,叔叔们明年还要出门做生意,见了尸首会晦气没好有运气,这件事让你自己处理。”
英子没有抬头也没有抬眼,她似乎听见了子茜说的每一句话又似乎一个字也没有听到,就这么呆如木鸡的坐在椅子上,双目呆滞的看着夏福,如泥塑一般,一动也不动。
子茜一直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她一直在恍惚中,爸爸一直活在她身边,这只是个梦,一个梦而已,梦一醒来就好了,爸爸还会像往常一样守护着她,爸爸说了,今年过年还要给她做件新棉袄呢。
门一直开着,灌进来的北风,时不时的把那单扇门吹的‘吱呀呀’的乱响,似哭泣,似哀嚎,也似在诉说。
屋里一片漆黑,‘粪蛋’抱着子茜一直颤抖着,‘闯闯’偎依在子茜脚下,一家人就这样在漆黑的夜里,静静的,静静的呆着。
不知夜里已到了什么时分,子茜突然一声大叫。
“爸呀…!”
这一声哀叫,刺破了黑的夜,刺破了夜的静,刺破了英子的心肺。子茜突然如疯了一般,狂叫着,嚎喊着,慌乱着抱起床上的被子都盖在夏福冰冷的躯体上,她趴上去,紧紧的抱着夏福,她要把爸爸冰冷的身躯暖热,她扯着嗓子呼喊着,山谷里回荡着阵阵的回音。
英子回过神来,一把把子茜和‘粪蛋’拉起来抱在怀里,雪花大片大片的落下,似乎要把这山窝里凄惨的哭喊声深深的埋葬。
天渐渐的亮堂起来,晨光洒在洁白的雪面上,反射出一道道冰冷的白光。
英子止住哭声,把灯点上,她和子茜把夏福的尸首抬到床上盖上被子,又在夏福的床头点上一盏灯后,她又去给子茜和‘粪蛋’做饭。
饭好后,英子给她们姐弟俩每人盛了一碗,也给‘闯闯’盛了一碗,子茜含着泪,拿起碗给爸爸也盛了一碗饭,放到他的床头。桌子上的三碗,地上的一碗,床头一碗,都满满的放在那,由烫变凉,没有谁去吃上一口。
“吃吧,你们都吃吧,我去叫人,你和弟弟陪着你爸爸吧。”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到处都是白哗哗的一片刺的人睁不开眼,英子飞快的消失在晨早的雪地里。
孙飞看了双眼红肿的女儿,又骂哭着的子茜姥姥。
“大腊月里在家嚎个啥,想哭外面去哭个够!”
“既然你公公不管,我更没法管,要不你就别回去了,他姓夏的事,由他姓夏的人自己处理,关我们啥事,你也别傻了,赶明日我再给你找个人家改嫁了吧。”
孙飞说完,拿起烟斗,背着手出去了。在娘家求助失败后,英子没有回家,直接拐到跟夏福家亲近的本家爷爷夏亮家。英子还年轻,哪经历过这种事,各种风俗规矩,她一个女人家一窍不通,但她想尽自己的努力,给夏福办的风光些,这是她能为夏福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一到夏亮家,英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夏亮面前,夏亮一惊。听完英子的哭诉,立马带上家里的儿子及婆娘们跟着英子赶到夏福家。
夏亮安排好目前紧急要干的事后,径直去了夏冬家。不大一会儿,夏亮红通着脸,回到夏福的小屋,看着直挺挺的夏福,满眼含泪,轻轻的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