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在人生中经历过无数次胜利的喜悦时,渐渐的,那些鲜花和掌声似乎没有第一次的时候那么艳丽和响亮。当荣誉成为了一种习惯时,那突然来临的败绩,好似无暇碧玉上的一抹黑印,无论你怎么擦拭,只会让它更加凸显。
也正因如此,迪恩在短短的一瞬间,就将尘封在他记忆中的这一缕苦涩,连根拔起,重新品味了一番。
这是绯云海峡边,永恒峭壁的悬崖尽头。那一年,龙眠战争刚刚凯旋的他,主力部队仍然留在精灵氏族的营地中修正,自己在接到一封密函后,便马不停蹄得带着亲卫队,独自穿越海峡,直奔王城。却不料,在岸边等待他的,并不是苍蟒铁骑第二军团的白蛇军旗,而是一群严阵以待的背离者们,和一双双如地狱之火的赤瞳。
第二军团在行军至黄云山脉时遭遇塌方,比原定计划迟到了一天,当然这也是迪恩在逃回王城之后才知道的事了。
但就是这一天之隔,给了背离者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一天,绯云海上飘下了血雨,迪恩带着他的亲卫一百余人,一路突袭,最终,却被逼到了悬崖的尽头。
这支卫队虽不是铁骑的精锐,但常年伴随迪恩左右,论实力,本不亚于苍蟒的正规军团,但人数,是它致命的缺陷。追求极致速度的同时,损失掉的规模代价,在以量取胜的背离者们面前,宛如羊入虎口。
那是迪恩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如果不是有人发现了岩壁下的小路,只怕永恒峭壁上,就会留下天启圣王的遗骸了。
沿着小路,躲过了背离者们主力部队的迪恩,带着三四个卫兵,在撤退途中,再次遭遇暗夜精灵叛徒的冷箭,他右腿上铠甲的裂隙,便是在那一程留下的。好在最终同第二军团在半路汇合,击退了暗夜精灵的阻击。但当他们再度回到永恒峭壁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到一丝背离者的踪迹,目之所及,悬崖上,是堆成了小山的近卫队尸骸,夕阳映射在他们残破的躯体上,照亮了这些士兵受伤的躯干和四肢,却找不到一颗头颅。
背离者们带走的,不仅仅是这些勇士的人头,更是他们无法再被重拾的尊严!
。。。
迪恩打了一个冷颤,回过神来,两名士兵已经将他带到小路的入口,这是紧靠着悬崖边上的一条石头栈道,一次只能容纳一人通过,易守难攻的绝佳撤退路线。迪恩回身看着不远处拼命阻击着背离者们的士兵,他们没有回头,每个人的眼中都仿佛已经接受了晨光主神的命运安排。
每一个人,都将这挥洒着血雨的峭壁,当作自己最后的归宿。
如果他们知道,在自己身死后,还要遭受背离者们的侮辱,却不知又会作何反应。
“能够与您并肩作战,是我一生的荣耀!”一名年纪稍大的军人,将拳头放在胸口,嘴唇上的胡须中,已经粘满了血渍。
迪恩认识他,马尔科,他近卫队的队长,在二十岁时,就开始追随自己一路南征北战。
却不想今日,竟是与他告别的时刻。
一只脚已经踏进小路的迪恩,清楚得知道这一切未来的发展,沿着这条路,他将能够得以回到王城!他可以见到卢克,在晨光圣碑的脚下,轻轻撩起他金黄色的短发。还有席尔瓦,温暖的怀抱。
但这一刻,迪恩却犹豫了。满满占据他思维的,是那些城门口期盼着儿子们归来的面孔,期待着父亲们出现的笑颜,寻觅着丈夫们回家的眼神。如果迪恩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等待他的,只能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迪恩闭上双眼,眼前却满是陌生的面孔。
他深吸一口气,连同血雨的雨滴也吸进了鼻腔。如果这是轮回给自己的另一次机会,他将走一条不同的路。
“马尔科!你带着他们沿着小路去第二军团求救!这里由我直接指挥!”迪恩下达了他的第一条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