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崖之上,清风徐来。
“凡品……”
冰冷二字,若寒晶,若冻雪,刺入星言心中,他摆动的身姿直直一定,脸上笑容也是瞬时僵硬。
“呃……便是说我还是不能修行,是吧?”
轻萤睁目,轻叹一声,更显失望与无奈。
莫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眸现精光,手出幽荧,一掌而出,触于星言胸口寸心处。
温热的感觉再是袭上星言全身。他只觉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刺痛之意正自下而上的爬来,从脚始、至头终。
探查一周天后,轻萤目中冷意更浓,这具身躯终究是为凡品,无一丝修行之可能。她收手而立,沉脸失声。
她似是不甘,眼中再升执着,手上不停,又起势拍于星言身上。
如此,日入晌午。
蝉鸣虫语伴暑意而来,扑于人背,荧惑人心。
一滴香汗自轻萤额前滚下,滑落于唇,隐入其颈。她玉手一垂,似是失了生气。
忽地,她仰头,怒视苍穹,是在怒斥,是在罪责。
星言不知其为何如此,若是从前,自己的生死对她而言是那般无关紧要,怎的现在全然相反了。
“轻萤,无妨。这就是我的命……逃不掉的。”
他果然瞧见了她心中的不甘与苦闷,于是也试着用些话语来宽慰其心。
只这一声话落,轻萤竟回身斜瞪他一眼,再叹一气,身子一轻,瞬息间便没了踪影。
星言忙上前几步,环视四周,急切寻找。
正当他心急如焚之际,那立于远处的山峰上忽地传来一声巨响,星言投目望去,却见那里巨石滚落,峰断如削。
她竟徒手将一座山峰劈断了。
星言浑身发麻,低咽下一口口水,心想日后还是少惹这丫头生气为妙。
接下来几日,这姑娘便未再对星言说过一语。其日日静坐,饭食不思,任星言如何说辞,她皆是闭目不闻。
这一景象,好似回到了一两月前,两人于破庙中无声话语一般。
终于,这一日,她起了身子。
是夜,天布繁星,银河飞天。
漫天荧光点缀穹幕,璀璨耀眼;皎皎月华孤悬高山,明静怡人。夏夜多彻空,夜色恍如水。
崖上坐一女孩。
其面容自月下所映更显清丽,深邃眼瞳,忧愁面容使她的身姿无端多了些许沧桑。
难以想象为何一个幼身孩童竟有如此“城府颇深,饱经风霜”之貌。
她静坐,凝远山。
另有一人影自其身后走来,蹑手蹑脚,小心翼翼。
“轻……萤。”
那人影原是星言。
他已立至轻萤身后十步处,神色踌躇,满脸犹豫。
恰有蛙鸣虫吟声伴耳,星言终是鼓足勇气,不顾惧意,向着轻萤之处快步行去。
走的近了,他又将身子一低,细腿一盘,暗自坐在了轻萤身旁。
轻萤仍是目望远川,没有动作。
如此,晚风作曲,奏入两人身间,如九川宏渊,千里之遥。
“轻萤……我想过了,不能修行也没事,你看,咱们像现在这般不也挺好,日日相伴,夜夜静语,你也不用那么挂心,我不怕死!”
此间夜下忽有鸟窜羽落,野兔惊走之状,只待得片刻,又安稳而去,树静风止,没了动静。
有人自月下轻叹。
“傻子……”
有蚊虫振翼之声自耳旁传来,星言却未听清。
于是,两人相继无言,共赏这一方夜景。
光阴不止,细水长流。
半年后。
这一日傍晚,星言自山中而还,背一小篮,戴一斗帽。其身后篮中满是各色野果,状如繁珠,满目粗色。
入得洞中,星言熟练地将篮子一脱,斗帽一倚,手上不停,捏出几个香果,步履渐缓,行至桌旁。
他扭头,一眼望见了那远处倩影。
“轻萤,给……”
说着,已将野果抛出,那果子于空中顺出一弧,快落于轻萤身边时却是一滞。
只见轻萤玉手一挥,那野果便直直落下,躺于其指,卧于其掌。她将果子递于嘴前,轻咬一口。
“轻萤轻萤,今日我在山上发现了奇事!”
“何事?”
轻萤低语出声,语气虽冷,但也去了那原先之烦躁。
星言对着一个果子一口咬下,边嚼边道:“前些日子不是下了好几日的大雨吗,今日我上了山去,你猜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