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仙官怀疑自己听错了。
“弼马温,咱们这个时代没有这个职位了吗?也是,《西游记》是好几个世纪之前的作品了。这还是个虚拟文学,那岂不是没……”
“有是有的。只是,这官……”
“这官已经有人做了?”
“啊不不,这官太小了,那花都枯了不知多久了……喏,它在这。”
李容身随着仙官走到树下,最低的枝丫上,有一排几朵枯萎的花,都蒙上一层阴翳,被指着的那朵上面写着“御马监正堂管事”几个字。
“对对对,我记着这个职位,书里写着的,就是‘弼马温’。”
盯着李容身喜滋滋的样子,南梦清黎陷入了沉思,那表情,就像记忆中的自己不可置信地翻动着印有这人名字的龟壳一样。
愚听倒是喜上眉梢,念道;“御马监,是要去看御马的吗?”
李容身点头,手掌拟作波浪状,笑说;“虽然是个小官,但可以看万马奔腾,那场面,肯定相当壮观。”
唉,愚听妹子,你是不知道,下界已经很多年没见“万马齐喑究可哀”的场面了,只有单纯的“哀”,而马更是只有在博物馆里看标本的灭绝动物,我们利民教育活动的时候围观过一次,那皮毛鲜亮的,在聚光灯下波光粼粼,相当漂亮。若是上千上万在眼前,那得是多么烟波浩渺啊~
心下想着,李容身凑到那朵花前,踮起脚尖闻了闻。“阿……阿嚏!”没有花香,只有尘土气息。她揉着鼻子问:“怎么去御马监任职啊?”
仙官答:“摘下花,便能一瞬到了那御马监了,此处也会生出一朵金花来。”
“一瞬?”李容身想象着自己在摘下花的一刻,成为代码或是电流,在须臾之间,顺着枝丫被输送到别处。
“那愚听你还是赶紧在这根枝子上也选一个吧,咱俩一块摘,结伴走。”
愚听指指挨着李容身看中的那个,说:“那便这个吧。”
“你俩就这么决定了?”南梦清黎觉得实在有些轻率,她想把自己的纸船从水里捞起来……她看了看愚听,没说话,又看了看李容身,“纵使想看马,也不至于去御马监吧。”
“这只是原因之一嘛,主要我的偶像也是从弼马温做起的。你大可以选自己想做的仙职,或者让你那个家里安排安排?”
此言一出,南梦清黎登时愠怒,想了想,又咬着嘴忍下来。
李容身见对方脸色由白而红、由红而白,觉得有趣,也更加好奇南梦清黎这非凡身世,做什么不好,非要跟在她俩这一个“天残”一个“地缺”边上呢?于是,她眼珠一转,笑言:“清黎,弼马温虽然是个小官,也是一块能磋磨历练的小石头,一块一块,垒石成山,想要的都会有的。再说了,我仰望的那压在五指山下的泼猴,早先是个弼马温,之后可是得道成佛!这买卖,可划算了,忍得一时艰苦,成就万年大业~”
南梦清黎被某一句点中心事,点了点头。李容身自然不知道是哪一句说到了人家心坎上,但是见对方被自己说动,还是有些得意的,忙抬手像展示自家珍宝一样招呼:“来来来,清黎公主,看看我们御马监有哪个职位符合您的心意?”
“咳咳,那就这个吧。”南梦清黎掩着鼻子,也被那枯花上的尘土气息呛着了。
“选定离手,不许反悔,那咱们走吧!”
三人站定,正要摘花,仙官突然伸手拦住,“几位仙娥,这御马监都是苦差事,真考虑清楚了?摘花便是认下了,若是到跟前毁了约,且不说坏了人家仙府的交情,你们还得受三下天锥之罚呢!”
李容身耸耸肩,“我肯定不后悔,一来这真是我想选的,二来我一个末世凡人的出身,身上的社会烙印还没去呢,最不怕吃苦受罪,到底是天庭上的仙职,再苦能苦哪里去?怎么会说话不算话呢?”
“我也不会的,以前也任过一些仙职,若这次真的做不来,还有容身姐姐帮我。”
李容身肩膀拱了拱身边人,“哎呦,愚听,你有时候也不傻嘛。”
“我是真心觉得你会帮我。”愚听眼睛一眨不眨,没有一丝一毫说谎或是奉承的迹象。
见这小姑娘的神情,李容身心下一软,柔声道:“我李容身一定不负你的真心。”
“清黎公主可想好了?”其实仙官上手拦,为的是别得罪了南山一脉。
“她两个都可以,我岂非经不起历练的?”南梦清黎甩了甩袖子,抬手捏住选定的枯花。
李容身与愚听相视一笑,也同时抬手捏住,刚要一起折花,仙官嗷了一嗓子,惊得三个人花容失色。
“你干什么呀?吓死个人!”李容身拍着胸口,心想:差点再死一次。
仙官羞怯,一边躬身道歉,一边两个袖子一抖,左手变出本子,右手变出笔来,“下官长年困守在此,今日有幸得见清黎公主,又难得见人不选上而选下,百感交集,竟然忘了要做簿籍,差点误事,三位切莫怪罪,切莫怪罪。”
于是,仙官眯着眼,一一记下人名、官名、去处等等。待他写完,三人仍眨巴着眼看他。
“三位仙娥可以摘花了。”
李容身斜眼瘪嘴,道:“你确定没别的事了吧?”
“再不敢有别的事了。”仙官深深地行礼,头都要磕到地上了。
确实,南梦清黎冷冰冰一张脸,神色已经很难看了。
三人再次站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抬手、落下,捏住,扭断。
霎时金光闪现,耀眼夺目,叫人睁不开眼睛,又有一股牵引之力。李容身双脚离地时,到底压抑不住心底的激动,大喊着:“大圣爷!希望您保佑我、保佑我们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也能得偿所愿!”
语速极快,连珠弹一样,从这云泥树下射出去,拖着金色的光的尾巴,穿透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