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劝说后,再考虑到天色已晚以及部下将士厮杀半天,朱升还是决定在淮安城外宿营,等第二天一早再启程前往扬州。
朱升让路振飞去负责整顿乡兵以及刘泽清留下的溃兵,自己则带兵在清江浦宿营休息。
“陛下,末将就要回宿迁了,特来向陛下告辞。”董学礼乘船到了南岸,向朱升请辞。
经过了今天的战斗,董学礼看到了朱升部下强悍的战斗力,三千人竟然力敌对方两万丝毫不乱,最让不敢相信的是,“崇祯皇帝”竟然亲自带两千人过河抓住了对方统帅,这种战力让董学礼产生了敬畏。董学礼部下只有几千人,连淮安的乡兵都打不过,自然不敢再有觊觎淮安之心了。
“董将军且先回去,等朕拿到扬州后,便会交付许诺的淮盐。”朱升安抚道。
董学礼恭敬的离开了。
“陛下为何对这些顺贼如此客气?”看着董学礼离去的背影,白广恩不解道。
“什么顺贼?陛下已经和大顺约为兄弟之国,还请白将军说话客气点。”朱升还未说话,一旁的宋献策不爽道。
“我又没说国师你,你急什么眼?”白广恩道,语气中对宋献策并没有多少敬意。
“好了!”朱升不愿二人起争执,直接吩咐道:“朕到达淮安的消息恐怕已经隐瞒不了了,明天一早必须立刻开拔,尽早到达扬州,不给高杰部太多反应的时间。白广恩,你现在就派些人往淮安城南,守住水陆要道,扣住任何往南之细作,淮安这里的消息至少要封锁一夜!”
“末将领命!”白广恩抱拳而去。
“白广恩粗鄙之人,国师莫要和他一般见识。”白广恩走后,朱升笑着对宋献策道。
宋献策连忙道:“臣不敢,白将军也是对陛下一番忠心。不过以前在顺营的时候,白将军没少带兵和闯王作战,对他我素有耳闻,听说他为人桀骜,经常违抗军令,便是当时的督师孙传庭拿他也没太多办法,没想到现在却对陛下如此服帖,可见传言有误。”
朱升莞尔一笑,知道这是宋献策在委婉提醒自己,要小心白广恩、唐通这些桀骜将领。
“形势不一样了,朕相信白将军他们对朕的忠心。”朱升淡淡道。
先前的时候兵为将有,白广恩虽然在孙传庭帐下听令,但其手下的兵却只听白广恩的,自然会有跋扈之举。而现在,朱升部下全部军队经过了整编,便是白广恩的嫡系部下也被打散重编了,白广恩身边只剩下几个亲兵,各标各营又有大同会监督,甚至好些营长、队长们都加入了大同会,白广恩私下已经调动不了军队了,便是想违抗军令也没了本钱。
至于当时白广恩为何会老老实实交出军队,任由部下被整编?有顺军镇着,他敢不听话吗?
再说现在白广恩也不亏,交出了手中军队,却成为了皇帝心腹大将,根本不用担心以后的前途。只要朱升能打到南京重新当皇帝,将来至少一个侯爵是跑不了的。
所以对白广恩的忠心,朱升丝毫不会怀疑。
“陛下心怀宽广,臣自叹不如。原先还不明白为何陛下会放路振飞去接管乡兵和刘泽清降兵,现在终于明白了。“宋献策叹服道。
朱升微微一笑。
像路振飞这样在意羽毛的人,只要答应顺服,就不可能作反复无常之举。而且朱升已经事先做了安排,比如任命张履贞为淮安知府,任命张镇世统领乡兵。
张履贞和张镇世都是淮安本地人,先前为了家乡不被顺贼袭扰才听从路振飞吩咐帮助招募乡兵,现在有自己这個皇帝在,为了他们自己的前途,也不会跟着路振飞反复。
比如就在刚刚,张履贞派人送来了百十车粮食、菜蔬和肉食。张履贞刚刚任职,刚刚回到淮安,便立刻派人送来补给,可见他的态度,而张履贞的态度也代表了淮安士绅们的态度。
故即便路振飞心中不甘,恐怕也没人愿意随他作乱,而路振飞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清楚该怎么做。
果然,到了晚上,安置好了乡兵和刘泽清溃兵后,路振飞连夜回到了清江浦,表示要随在皇帝身边听从驱使之意,实则是为了打消皇帝对他的顾虑。
刘泽清的溃兵已经被安置到了原来的军营,刘泽清心腹家丁大都在战斗中被斩杀,剩下的也被控制了起来,所有人都被收缴了武器。路振飞甚至派了五千乡兵驻扎在附近,随时防范其生乱。
“路爱卿安排的很稳妥。”朱升微笑着安抚道。
在南明的文官中,路振飞算得上有数的能臣、忠臣了,在朱升心中路振飞的能力比南京文官之首的史可法还要高出很多。
而最让朱升赞赏的是路振飞的气节和他对大明的忠心,清兵南下之后,大部分南方官员纷纷投降,路振飞却一直坚持抗清,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在整个南明,有这样的气节的官员,也只有张煌言路振飞少数人了。
“都是臣应该做的。”面对朱升的夸赞,路振飞表现得很淡然。
为了收下乡兵性命,路振飞选择了投降,但并不意味着他对崇祯皇帝举兵夺位就认同。在路振飞心里,崇祯的行为绝对会对大明社稷造成严重的伤害,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已经没了办法。
朱升自然能看出路振飞的心思,决心和他推心置腹交谈一次,便道:“当初北京陷落之时,朕确实已经决定殉国,只是当我把脖子放进绳套中的那一刻,心中竟然生出强烈的不甘来,朕不怕死,但不愿江山社稷丧于朕手,所以朕便选择做了顺贼的俘虏。
为了取得顺贼信任,在顺营时,朕多次给贼首李自成献策,告诉他建奴才是他最大敌人。开始时李自成对朕的话不屑一顾,直到吴三桂真的勾结建奴,直到建奴绕道打到北京城外,直到亲自率领的五万大军被击败,李自成才相信了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