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之的脚步在黎漾的呼唤中顿住,眼睫掀起,薄凉的眼眸似有细碎的流光溢出。
还没等两人开口,冯梅骂骂咧咧道:“死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是?你赶紧给我……”待瞥见门口的季淮之,脸上防备顿起,一把扯住黎漾:“你跟他说话做什么?”
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嫌恶,却又忍不住的惧怕。
季淮之的名号在整个猎村乃至大半个羊城,都无人不知,甚至到了大人们拿来吓唬哭闹的孩童的地步。听说,季淮之是道上混的,心狠手辣,手上还见过血,再加上他常年冷冽的脸和至今还被说道的家世,成了人们谈之色变的存在。
然而黎漾知道,真正的季淮之并不是这样,他是个好人,比谁都好。
她上辈子在厂里因为胃癌晕倒被工友送到医院,再睁眼时,就看到他坐在病床边。
夕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落在他依旧精致刀削的眉眼,仿佛一切都是当年的样子。
她沙哑着声音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或者她更想问的,是他为什么在这里?
自从她和付进结婚,再也没见过他,有人说他走了,也有人说他死了,直到多年后他以华国成功年轻企业家的身份出现在电视里,才知道他的人生早已不是他们能企及的。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你好好照顾身体,医药费的事情不用担心。”
她的病已经到了晚期,药石无医,可昂贵的进口药依旧源源不断地送进她的病房,她忍不住问他:“为什么?”
明明自己曾经也像许多人一样,惧怕和远离他。
他只是勾了勾唇,眉目温和:“就当我是报恩吧。”
黎漾不记得自己何时对季淮之有过恩情,但她知道,这辈子该她报答他的恩情了。
听到冯梅的话,季淮之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嘴角扯起一抹极淡的嗤笑,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黎漾叫住了他。
她快步走下台阶,来到季淮之身边,壮着胆子勾住他的臂弯,对冯梅道:“我跟他好上了,我要嫁给他。”
话音刚落,她就感受到季淮之的身体一僵。
他转过头,凉凉的目光锁在她的脸上,表情复杂。
加上上辈子,黎漾和季淮之相处的机会也不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陌生,现在的他还没有敛去锋芒,眉眼自带冷感,凌厉的气场让她控制不住地发着颤。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卑劣,但放眼整个羊城,能让冯梅忌惮的,恐怕只有季淮之了。
她不知道现在的季淮之会不会和十几年后的季淮之一样,对她伸出援手,但她也只能冒险赌一把,因为她现在能攀附的只有他这一根救命稻草。
上辈子欠他一条命,这辈子再欠他一个人情,只要她逃过这一关,她定会给他当牛做马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冯梅整个人震惊住,哪里敢回季淮之的话,连忙去拖黎漾:“你赶紧过来,谁教你这么没脸没皮!还要不要脸!”一边说着,还一边拿眼角的余光瞄季淮之,生怕他忽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