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用戴着手套的右手举起相框,同相片中的微笑着的年轻修士对视着,他自认已经无比熟悉相片上的这个人了,他走路的步伐,动作的姿态,以及谈吐时脸上流露的神情,柳生在孜孜不倦地监视之中,大多了然于心。
可他没有读心术,无法了解一个人内心真正的模样。
想要搞懂一个人是很难的,就算那个人一辈子待在你身边,你也会有看不清他想法的时候,何况只是一个熟悉的人。
柳生凝视着相片,开始假想自己就是因特,一个靠着学识和虔诚从乡下考入神学院的年轻人,离开了贫苦的故乡,一个人无依无靠地生活在一个陌生而傲慢的城市里。
日复一日地念诵着经书,刻苦钻研着神学,可是内心始终不得安宁,在那些出身优越的同学面前,他永远无法昂首挺胸,只能卑微地俯首,甚至露出谄媚的笑容。
世家的公子小姐们,即使不那么守矩,不那么努力,也有一条光明的仕途在未来等待着他们,而自己,也许要一辈子坚守在一座无人问津的小教堂里,当一个低微的神父一直到老。
除非,抓住某一根直达天国的救命之绳。
柳生放下相框,扫了一眼床上着整齐的被褥,他一直觉得每天起床能够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家伙是很可怕的,这样的家伙即便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也能一丝不苟地完成,字典中不存在着自由散漫,能够忍受无与伦比的枯燥,就像是盘踞在阴冷狭窄洞窟里的毒蛇,坚忍耐心地等待着,每分每秒都紧盯着洞口经过的猎物,出击的时刻是绝对致命的。
柳生最后一次确定着屋子内一切被触动过的事物都被归位,一边思索着,这位因特先生毫无乐趣,枯燥乏味地度过每一日,平静地盘踞在这间冷清的屋子里,究竟是在等待着向什么出击。
虽然自律严谨的生活方式让无拘无束的单身汉柳生脊背发凉,但好在这位因特的家中没有任何可疑的物品,比如与其他情人的信件,违禁的药物,或是邪恶的神秘学物品,不存在可视的威胁,所以调查也就告一段落。
柳生离开了因特的住所,回到了之前暂住的小旅馆,将带来的物品收拾了一番后,就启程返回事务所。
好几日未曾合眼的柳生此刻身心俱疲,满脑子只想着回到事务所里冲洗一下,然后昏天暗地的睡上一觉,起床后再去美美的大吃一顿。
却未曾留意到,事务所不远处的街巷角落里,几个面色不善的身影蠢蠢欲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