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木子言的娘亲来接她吗?想到这层,穆樗止住了声。
直到她们走那柔和的光芒中,穆樗仍未看清,心也跟着塞满惆胀。
穆樗怅然若失地抬起疲惫的眼皮,昨夜好像哭到睡着了。穆樗深呼一口气,第一眼便望向看得见月亮的狱室,不过她不再望向窗框,而是整理过的床榻,空荡荡的。
彷佛又一次提醒穆樗,昨天的事是真的。
她环视四周,打呼声此起彼落,天还未亮。
看不见想见的那个人,穆樗又再一次疲倦地睡着了,想做回那个梦,可惜再也梦不回。
她与谢飌的交易......为了谢飌给的甜头而得罪狱卒,一个远在天边,一个近在眼前,择谁听令,她还是得掂量得清楚。谢飌成与败都与她无关。在她面前,命才是最重要。
而现在,她有了不得不帮的理由。
这时候,穆樗想起戎芝兰说要给她一份见面礼。
“我要郭方升的命。”穆樗对戎芝兰说。
至于陈念,她要亲自解决。她要一步一步去除陈念身边的人,犹如撕开洋葱般,纵然眼涩泪流亦在所不惜,因为她要他以最痛苦的姿态死去!
郭方升,彷似陈念的军师,囚犯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之前有两个个性刚烈的女囚刚好住在彼此的隔壁,日日夜夜都吵个不停,之从被郭方升换了位置后,谁也不敢吵。手段之大,不是常人能匹比的。
这个人看似平平无奇,但心思十分敏锐,对周遭的异变有十足的敏锐。譬如说李旨台的离去,他的眼神无时无刻都停驻在穆樗身上。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变得十分警惕的他,无疑成了穆樗最大的威胁。
只要他一天在,穆樗就无法进行下一步。
所以这个人非除不可。
每当她与谢飌见完面后,郭方升的眼神就越发奇怪,平日夜里轮流在她囚房看守的二个人,都换成他。他不是背向她,而是直盯盯地看她,看到穆樗发寒。
每晚,穆樗只得在他的注视中睡去,与她同室的戎芝兰自然睡得安好,但心中有鬼的穆樗只觉得他犹如厉鬼,彷佛要为李旨台报仇一样。
越是这样,她越是动弹不得,头痛得很。
戎芝兰不会让她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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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刚说好的事,戎芝兰今天已经有所行动。
先是挑起郭方升的怒气,后送春波。起初郭方升谨慎得很,亦顾忌她是太子的人,没太理会她。后来,戎芝兰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郭方升的庇度明显有变,打开了牢门,带走了戎芝兰。
“你别忘了,她可是那个人的女人!”其中一个狱卒捉住郭方升的手臂,意图制止他。
可单单的一句却毫无威胁,郭方升还是带走了戎芝兰。
在她走之前,曾用口型对穆樗说——”快去跟谢飌说。”
穆樗笑得阴阴,彷佛遇见在不久的将来,陈念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万骨悬崖,只需轻轻一推,声在人不在。
另一边厢,水声哗哗地响着——戎芝兰跪坐在那里,受着水刑。
天寒地冷,她止不住地颤抖着,郭方升仍不停把水从她的头顶浇下去,道:
“冷吗?不够的话再来一次?”
但从第一下开始,她就知道他慌了。要不然水降下的那刻,只会感觉到窒息。
她被淋得半湿,皱巴巴的衣衫沾在肤上,头发半根分明半根湿漉的披散开来。水滴悬挂在眼睫末端,郭方升听闻过珍珠,但他觉得那水滴才是难贵的珍珠。
戎芝兰卸去戒备,嘴巴微微张开来,半睑的眼睛幽黑地由下往上望过去,彷佛冬日的寒冷都被她吸进双眸:”怎样?想享受太子拥有过的女人吗?”
世间的妖物,莫过于此。连太子都对她念念不忘,更何况只是个狱卒?
郭方升情不自禁地抬起她的下巴,用唇舌分开她那因为寒冷而咬紧的牙齿。
他要她今晚不再惧寒。要说女人最致命的时候,是在男人面前卸下面具,全心全意地相信眼前的男人。男人便觉得自己英勇而伟大,降服女人。
但要知道,女人除了是猎物,也是猎人。
而且,在郭方升面前的女人,是个长居幽森的猎手。
当戎芝兰的眼尾瞄到淡金的鞋履,她的嘴里蓦然呼出动人心弦的喊声。戎芝兰波光连连,看着太子的脸由惊转怒,曾经拥着她的人终究得不了她,正脸迎接大地。
她朝太子伸出手,如羽毛般投向他的怀里,半瞇的眼里充了得意。
尽管他把她丢在这里,但她知晓,他终究是放不下她。
他用力地擦擦她的嘴边,完全忽略跪在地边求饶的人。
“太子,他弄得我好疼——”戎芝兰在他耳边道,轻柔如烟,”你要好好对付他......”
“你不是奸细吗?也怕疼?”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扬扬手,说了句,”杀。”
她对地上边救饶边被拉走的人眨了眨眼,他的眼眶周围全都汗与泪,头皮被抓得绷紧,脸色惨白,与刚才的潮红有着天渊之别。直至看到他被人带走,戎芝兰
戎芝兰仰头望向他的下巴,微微地摩擦着微突的胡扎,微笑着,女人的媚态全都显出来。
“你看起来很高兴?”他问道。他向来对她都很好奇,但她总会把情绪心情掩盖起来,藏于黑暗中是他们的常态,就像蝙蝠,今天却难得表现出来。
“因为有人欠我人情了。”戎芝兰倚着他,得意地笑道,”可以把他的人头给我吗?”
“嗯。”
要知道,在这禁闭的狱室里,什么声音都显得清晰,尤其是痛苦的吼声。那些撕心裂肺的吼声仲喜欢在回廊回荡再回荡,皇室荡漾的音乐叫绕梁三天,这里荡漾的叫阿鼻地狱。
一个晚上,穆樗便是听着这样的声音入眠,内心并没有生出恐惧,反倒是一丝丝的快感。
翌日醒来,穆樗倏然瞧见门口上端挂着......
郭方升的人头。
血液已停止流动,发根无力地下垂。
昨天被带走的戎芝兰,已经坐回她身边,神色自若。
穆樗耳边除了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和叫喊,还有戎芝兰的那句——”这份人情,你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