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麒麟，确实有点东西。”

只见云雾中兵刃过招，铮铮鸣响，唯一仙一招一招加力，风临抵抗术法，每承一招，蹬踏之处必有坑痕。

“你有这等能力，为什么不一起除掉旧？”

唯一仙圆睁，瞳孔映出风临白色身影，熟悉的特征，白发、白衣……正如殿外的皑皑白雪。甚至容貌气质都有着别样的熟悉感。

当年女希氏见过他吗，然后仿着他的样子造出熟悉的面孔。

“‘旧’，为什么不能由你亲自除掉呢。”

“受承速度——”唯心多大吼：“术，启！”

此时重力再度转向，唯一仙的神情这才露出疑惑，各自落向大殿边缘。风言微和源眼疾手快，蹬向华梁，借力制法，一人挥锏，一人挥刀，迅速攻来。

唯一仙被突然重力转向措手不及，正与风临过招，被一枪挑中肩下。他不得不撤力后退，挡住刀锋一脚抵在天柱，顺势抓住源，正好反手一把甩向风言微，两人毫无防备，风临迅速收枪拽住源，源也拽回被撞远的风言微。

“源——！你没事吧！”

“不行啊、不行啊、不行啊！”

唯一仙再次施法，重力再反转，众人再次落天，大家已经开始晕头转向，符音的阵法早已乱向，唯心多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再度添乱，收了术。

溯突然发声：“再过一会，‘它’就要来了。”

唯一仙缓缓落下，脚踩桁、枋之上，手扶着天柱，“我们正一起编写剧本，记住主角只能死一个。”

风临踩在雕檁上，扶住源和风言微；符音和唯心多各自落在梁上，重振术法。

“这实在不好办啊。”风言微说。

源已失神。

唯一仙歪着头，发簪的垂珠微微摇晃，“怎么了，女希氏希望利用我的眼睛，去看清过去和未来，而我问他，能否制作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去发现早已遗忘的人呢。”

“源，你看到了什么吗？”

源长刀支地，如同支离破碎的人偶，缓缓起身：“妈妈……”

他望向风临，端详他的模样，风临因目光莫名羞涩转头，视线转向瓦梁。

“白色长发、白纱衣裳，如同菩提珠的眼睛。”

唯一仙睁大眼睛，顺着梁走向源：“你……见过他么？他说了什么？他做了什么？他出现在哪里——”

握住源的肩膀：“快告诉我。”

源目光突然阴鸷，“无视伦理、轻视众生的神啊，”他大吼道：“我唯一见过的亲人就是我哥哥！”

唯一仙一时呆滞，被一把推开，唯心多见状迅速起术，力场四次倒转，大家迅速调整过来，符音阵法点亮，五行具生，一齐攻向唯一仙。

唯一仙才反应过来，法术再起，雪花冰凌凝结成墙，承挡碎裂，风临凝聚法术挑枪，一枪正中心脏，穿刺用力，鲜血浸湿衣裳。

唯一仙气息减弱，长刀削向手执处，风临迅速撤力松开长枪，再握住拔枪。唯一仙止血振作，速挥几刀，噌噌力砍，风临撤步接招，枪身振鸣。一招一式之间，源疾步跟上，又借阵法法力爆发，刀气挥来，唯一仙勉强侧身躲过，却被风言微一锏击中后脊。

“唔、哈、哈……你们人多……”唯一仙努力保持轻松的表情打趣。

喘息声不止，脚步已乱，鲜血滴向地面，天窗飘入的雪花也融进血水里。

视野也开始模糊，虚弱倒地。

远处唯心多和符音露出欣喜的表情：“好像差不多了！”

身边几枚蓝色的花瓣飘来，唯一仙支撑着身体，捂着伤口，竟浅笑：“是的，你们成功了。”

大家收回术法，突然殿中狂风大作，远处花瓣撑着圆领上衣，藏青马面，姗姗而来。

唯一仙无力伏在地上，缓缓朝风临招手，风临连忙赶来。

“让女希氏刮目相看吧。”

风临伸手拨开散落脸庞那微带七色彩光的发丝，想要擦去脸上的血迹，真源微微一笑，握住手，感受熟悉的痕迹。

大家都望去，那花瓣突然散开，绕向唯一仙，团团包裹，稍一会，一团花瓣扫过地面穿回衣裳，姗姗离开。

风临耳边金铃被风吹响，叮叮当当，手中温热消失，只留他腰间所挂的玉佩，唯一仙被花瓣吞噬。

风言微说：“唉，玩这么大，被处决也难免了。”

唯心多立刻跑向大家：“好耶！我们任务成功了，要走了！”

符音也点头。

源听见要走了，便问：“要走了？就现在？”

唯心多将铜钱交给源：“对，喜事收的铜钱，送给你啦。”

溯：“祝你们武运昌隆。”

殿外传来鸣笛声，三人嘻嘻哈哈，说笑着走远，挥手道别，走出天台。

风临也挥手道别。

看似悲伤的情景，对于他们而言好像不过是排演的一场好戏。

仙宫崩塌，风临和源顺着天窗跳出，风雪减小，云雾消散，这里全是唯一仙用法术所造的虚境。两人置身高山中，身旁是一座残庙，山下是飘渺云海。

（四）六九

旧分身已扩散各地，侵蚀残害灵魂。梅花与桃花用法力将自己的灵聚成花瓣，送至各处，以避邪气侵蚀。

大雪渐小，零星几粒。天空忽现华光爆发，渐渐消失沉寂，各地大妖所见，各自揣测。

沙沙风声摩挲窗扉，张月鹿与星日马迷迷糊糊苏醒，只觉得灵魂在孤寂辽阔的世界里走了一圈，找不到归途。

鬼金羊在旁照顾，见二者醒来，自语道：“看来唯一仙已死。”

四仙各宫正与各方妖王议事，四处都开始传唯一仙消失的事，纷纷议论，而唯一教信众也因此传闻信念崩塌，各自解散。

此刻人心惶惶，邪气四起。

归不理解旋看透的样子，和一些信徒匆匆上山拜庙问神，山崖路窄，撞见佑仙扶着源正在下山。

“你们要去见神么？”风临与源看着忧虑的人们。

归问：“你怎会在这里？”

风临将玉佩扔下，顺着石阶而下，清脆声响，碎成两块，华丽的朱红暗花佩带宛如鲜血，躺在白色的雪上，十分刺眼。

归仔细查看，无助地跪在碎玉前，的确是唯一神的玉佩——确实不在世间了。

“沙——”风吹来，云雾也跟着风涌入山间，夹杂着冰晶落在身上。“只有我们两人回来了，可高兴？”

众人让路，风临与源在众人注视着走下山。

夜，桃花又去了佑仙庙。入冬时法力微弱，而旧的力量逐渐显现，他担心自己如当年一样不起作用。赵主母只身前来拜访。

赵主母进庙，先说道：“听闻佑仙大人已将唯一仙除去，回来时只剩他与源二人。”

桃花正站在磬钟边，转头行礼，各自坐下。

“旧邪气四处侵蚀，我与姐姐各自送符抵御，但我此刻法力微弱，很难面对旧的真身。”

“今年打春赶上除夕，这正好是你赶上法力增强的时候。此时花期未退，梅花也能相助。只求一心。”

桃花目光明亮。

四仙以及众妖各自选好方位，布下阵法，蛰伏其中，待正午与子夜阴阳交接时刻，能不能活，看各自造化了。

活得久的人才知道，旧真身在哪里。南国的千年皇宫旧址，因为当年内乱，皇宫被叛军一把火化为焦土。

风临借着记忆来此故地，早已不是当初样子，甚至连朽柱的痕迹也没留下。枯枝残雪深埋，风化的石墩露出一角。或许将雪和土清理后会露出碎裂的石板，那也不过是罪恶的痕迹，没人再记得这些。

千年前，女希氏说，他看到了这里被遗忘千年之后的样子，甚至期待着因果承载的极限时刻。无数时空重复着，大量的数据汇聚成美妙的曲线。

源靠着巨石小憩，呼出的白雾在眉睫上凝成霜。没了那三人，突然觉得好寂静。

“佑仙大人，我们要在这里等候么？”

“叫我风临就好。”

即使如此，大家还是习惯叫他职位法号。

风临用法术施火，清理了周边的雪。现在疲倦困顿，用布在那一裹，倒地便可睡去。

“吾昔日冶炼仙石，修补天空，有人寻问此法。”

“如今人们戚戚一生，悲苦一世，当活？当死？吾所造之物生时难道不过是虚无之刻？”

“见那花瓣聚作人形，穿着衣裳，不言不语，我唤它作‘翠姑’。”

“混沌与因果，那是概念，难解？易解。无数结果，引导真理。”

朦胧之间，恶事化鬼。

“吾曾见者，时间诡妙，此刻三时七秒六刹那，彼刻六万三千那由他。世间有巧合，概率皆是此。”

源见那巨大的背影，身姿婀娜，长尾如山脉，绵延千里；长发如乌云，飘散遮天日。那是女希氏么？他伸手向天空，那庞然的影子却混浊不堪，扭曲一片，再难成形——

梦醒了。

眼中巨影已化作兽，从天边成形，引颈吞天，缓缓走来，隐天蔽日。长啸鸣吼声在天地幽转，长久不绝。

风临此时站在废墟边，白衣长袖迎风猎猎。

“这是你们曾直面的怪物？”源见天空已被巨兽遮住一半，阴影笼罩。

“是的，开始了。”风临向前走去，源欲阻止，却见他回首看向源，棕黑色眼睛闪烁白雪光芒，又转回看向天空，全身隐没于黑暗。

四处弥散开来。

源一头扎进黑雾，四处奔跑，只见脚边残壁断垣，枯枝残雪，看不清远处。

“佑仙——！”

他呼唤着，已经迷失在幻境里。四处是不祥的气息，黑雾中钻出幽魂，猩红的眼睛密密麻麻，一起看向迷路的人。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找不到了哈哈哈……”

源惊慌看向四周的眼睛，步伐也变得慌乱……

“告诉我，源，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黑雾中闪电划过，天空层层乌云透下庞大的身影。

“你看来很怀念呢……不希望大家都走么……”

源切齿，正要挥刀，却见白色的身影款款而来。

“佑仙？”

“不，过来，孩子。”

白色的身影驱散附近的邪气，女子浅笑嫣然，向他招手。

“妈妈？”

源停手走过去，白色的身影突然被劈散，面前冲出来两个人。

“源，找到你了啊。”旋说。

源缓过神：“谁？”

“我还记得你那一闷拳呢！现在我们凡人不能触碰邪气，只能交给你——这天钺和玄戈可以轻松除去这些鬼魅。”旋和归各自拿出武器。

“那你们怎么办？”

“唯一教理想破灭，我们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死啊！”归说。

但是无论正邪恩怨立场……都不可以因“旧”死去……否则因果再度增加。

“既然如此……”源拿出铜钱交给两人，“保住好自己。”

浓雾扩散，各自消失在黑影里。

每回六九紧跟立春么？

桃花与梅花乘风，花瓣护佑着生灵，各自来到南国。

“原来这怪物的真身在我炎天之下。”羽仙望向远处庞然缓缓行走的巨兽，走过之处皆是荒芜。“难怪师父那么想除掉。”

桃花见那巨兽咆哮，从天伸爪而扑，大地震鸣。桃花施法，“术——启！”花瓣点点靠近鬼魅，欲图消解邪祟。

桃花法力还正微弱，作用不显，梅花见状，也立刻起法，花瓣迅速飘向巨颌，缠绕下来，巨兽在浓雾中生出无数人形脑袋，神情喜怒哀乐皆有，嚎哭大笑，呼号碎语，聒噪不堪。

“唔！”桃花痛苦捂住耳朵，那时佑仙才从一头颅的眼睛破开而出，金铃作响，削弱了喧闹的声音。

“桃花！”风临背枪，踩过挥来的举爪，赶上桃花的花瓣。

“邪鬼驱之！”风临落地，桃花用花瓣缓冲，再次冲向头颅，效果依旧甚微。

远处一道光闪烁射来，正中恶鬼面眉心，穿刺而过，风临迅速抓住那束“光”，是玄戈，周围的灵魂发出恐惧的哀嚎节节而退，源大叫赶来，“风临！你这么着急赴死么！”

邪气侵蚀，陶瓷身躯已开始龟裂，风临站在阴影之下，等待着鼓声——那是等待惩戒的时刻。

旧带动着无数头颅逼近，每只头颅车轮大的眼睛圆睁着，怒视着，逼近着，源等人不得不靠在一起。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啊。

风临再次被黑雾淹没。黑雾之中，无数过去与幻象接踵而来，风临前行，试图找到迷雾深处的心脏。

“停下！不要再靠近了。”昏暗的前路，有兽身形模糊，看不清模样，兽呼出鼻息，看着他。

“你还在等么。”

风临停下，“是的。”

那头兽将头抵在风临面前，“你的身躯快要承受不住了。”

风临的手背也出现裂痕，“我本来是死物。”

“就算进入冥狱不得翻身，你也要继续么？”

“是的。”

此时巨兽化作人形，左仙的脸颊正有泪水划过。

“好吧，时辰到。”

四海高楼鼓声不止，大妖早已在各地布下阵法，天下皆为大阵。

“我等随君除之。”

力仙、鳞仙、羽仙、权仙以及无数妖各站阵门，阴阳交接之时，天空瞬间黑暗，众妖施法，鬼门大开，腾蛇跟随，大地化作无边沼泽。

阳时正午，阴时子夜，钟声紧跟传响，桃花法力爆发，踏入湖中，水面激起涟漪，一圈圈扩散，莲叶荷花纷纷生出，无数怨魂探出身子。

源落入莲叶站稳，却见风临身躯破碎，无数灵魂纷纷簇拥着，九霄之上旧的双眼如同日月，俯瞰着大泽。

“佑仙！”桃花声嘶力竭大喊，梅花一把拽住，源也惊吓呆住。

千年前，四处战乱，只有入冬天气大寒时，又即将迎新，士兵们也无心上阵，短暂静默。

“你真的相信善因结善果么，这样不值得啊。”初代权仙说。

“我所做，从来不为善果。”佑仙回答。

“你甚至担心灾民不吃，自化麒麟兽让他们分食？”

“我……”

“放血造溪，还要我设官管理才行，否则地方士绅还要霸占。”

权仙斥道：“小惠未遍，难有民心。”

佑仙主治理土地山脉，农田农时，若逢减产饥荒，这应当归咎失职。只是，真的只归咎自己吗？

千年之后，人们渐渐忘记佑仙名字啊。

魂魄无形，无数灵魂团团拥去，旧朝着簇拥的灵魂嘶吼，露出獠牙，眼睛布满血丝，欲要张嘴撕咬，源等迅速逃离——身后灵魂之中竟伸出麒麟的巨爪，麒麟低吟，一口扼住旧的咽喉。

旧挣扎之刻，四处的魑魅魍魉都惊恐尖叫，哀转久绝。

桃花趁势将花瓣钻入旧的五脏六腑，梅花将花瓣冲向四处的邪鬼。

力仙等人见状，再次施法，阵法大亮，符文在天地间形成巨柱，驱散邪气。

麒麟撕咬之中，将旧摔向大泽，巨大的身躯撞击间形成隆隆声响，大泽掀起巨浪，高大水墙铺天盖地，源却听见风临的声音：“天钺。”

源在水中艰难浮沉，腾蛇一跃而起，带着源冲向天空。桃花见莲花之中玄戈插在那，也顺势拔起，用花瓣蓄力。

旧翻滚挣扎，体内钻出无数头颅，神情痛苦，似乎在哀求什么。

“我等记住名字，无数因果，了结于此。”腾蛇示意，源从空中一跃而下，天钺划出一道光，黑雾出现裂痕，天空一线，繁星点点。

麒麟钳住旧的头颅，撕扯着，将其拽入大泽深渊，桃花深感不妙，花瓣力推玄戈划着水面横穿身躯，再反搅横钩，旧嘶吼着咬下玄戈，花瓣无声息地落向水面，巨浪翻过。

众鬼齐声尖叫，震彻苍穹。

“风临——！”梅花再度施法，击退惨叫的众魂，哀嚎的灵魂渐渐消失沉寂。

“呼、哈！”像是窒息了好久，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佑仙愿割肉救饥苦……民愿以魂造麒麟。”众人站在面前。

“佑仙大人，您还清醒？”

风临起身，无数人站在面前，都温柔地看他。大家都有不同的遭遇，不同的愿望与渴求，大泽不渡怨恨之灵。

所有灵魂被囚在莲藕深处。

“原来微不足道的灵魂也被一一记录，连愿望都已知晓了么。”

纯洁灵魂翻阅桃花的名册，遭受无妄之灾的人啊，却被有心的混沌与恶裹挟着，成为了加害一方。

“您也来了，佑仙大人，要和我们一起么？”众灵询问。

“是的，直到所有人离开。”

风临走向众人，有人惊慌大喊：“等等！”

众人望去，见左仙站在对面。

“这一去意味着无法回来……”

风临一顿，耳边金铃清脆声响，梦境神殿石磬奏鸣，钟鼓合乐，天空仙籁，也难得听见。

“从此以后，你继承勾陈之位，我要走了。”

迷幻朦胧的世界之中，铃铎声止，风临与大家一起消失。

巨浪退去，大泽再次化为平静，四海众妖见邪祲之气消失，撤了法术，天地见的光柱消失。

桃花站在莲花之上，梅花长吁。

“风临是不是……回不来了……”

“和青云一样。”梅花头也不回走向阳间，“还不快走，妹妹。”

这次和之前不一样，桃花以前能感觉到佑仙在庙里，但是这次他看不到佑仙去了哪里。

找不到一丝痕迹。

人间烟火希微，天空星光偶见火花划过，六九将至。

桃花只盯着水面的倒影，腾蛇催促道：“众灵沉睡，请勿扰也，速速退去。”

源走来，将天钺扔进大泽里，扶着桃花，踏着红莲，慢慢走向人间。

（五）春

人间暂时止戈，各寻家归路。旋与归在仙山之中见证巨兽消失，手里握着的铜钱还在发光。

“回途菩萨、回途菩萨、回途菩萨。”心里默念着，菩萨还是未现身。

旋知菩萨也不过是人间来一趟，看罢便离去。

曾经很多人在他面前，尊敬地称呼他“教主”，但是他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完成，不过是戏曲中的丑角罢了。

归问：“旋兄，世间真有神灵么，冷看世间，不入因果，大道其中的神。”

旋：“我不信，便没有。”

桃花梅花与源告别，去往佑仙庙，那时他又准备去栽桃树了。千年来，这里蔚然成林，每年入春时，桃花盛开，一片绯色云霞，听着风吹铜铎，就当风临于檐下，与故人相会。

源星夜徒步，终于走进西国境界，小村灯火阑珊，有人还在烤着火堆，聚在一起聊天。

“红薯放入火堆里，好吃得很。”

墙上挂着桃花送的符，大家都没受到影响，平安宁静，仿佛一切没有发生。

“小源？你赶着回来啦？”村口有人看见，扯着嗓子大喊：“源回来啦！”

哥哥从屋里出来，又惊又喜，大红灯明，泪光闪烁。

兄妹抱一起，周围人都出来看热闹，“一起拼桌子做好菜吧，好久不见了。”

“是啊。”

源跑去柴屋将刀放下，路过窗边，看见昏暗的屋内有东西发着光——是星星发饰，哥哥一直把它放在床前。

“此行知晓自己的身世了么。”

“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你能讲讲这几个月遇到谁么？碰到了些什么事？”其他人都在问。

源见大家好奇，便细细讲来。

每到紧张处，众人挥手道：“像说书似的才不信。”又坐下继续听。

当灯暗，其他人都喊着“添油”好奇后事，神往其间，不知天边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