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客们,鹈鹕镇到了,请带好随身物品欢迎再次乘坐!”巴士的广播提示又一次响起。
“听好了,我要开这该死的巴士赚该死的工资,如果你不下车就再买一张票为了我该死的见红业绩!我可不会骗人,至少能让你不用双腿回到祖祖城。”黑皮肤的巴士司机瞪着后视镜,简直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未了的死仇似的。
“不好意思,我对这里不太熟悉……呃,很快,我保证……”杰妮翻开地图嘴里嘟哝着,“镇长,镇长……去鹈鹕镇找刘易斯……”
杰妮两只胳膊夹着她的旅行包,由于近视她不得不把脸贴到地图上,这导致身体弓成一个奇怪的弧度。里面是她带来的全部家当:几套当季衣服、购买蜜蜡脱毛贴附送的带笔记事本(祖祖城铺天盖地的脱毛贴广告并没有证明它的价值,相反它会损伤唇周脆弱的皮肤)、两双舒适的鞋、一本叫做《三十天教你成为花草高手》的工具书(从出版以来就无比畅销,被评为主妇们侍弄花园的最佳帮手),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用上的小东西,红茶包、指甲锉、手电筒之类的……
“要是你的脚不足以让你熟悉这个地方至少动动脑子!”司机叫道,他的胡子布满面颊,健壮的体格让他看起来像一头即将发怒的狗熊。
“我以为来到一个新的地方不认路是正常的。”杰妮诚实地回答。
“哦,天哪!谁说不是呢!曾经我也以为金币应该像发疯的蝗虫般涌进我的口袋才算正常,关键这是我以为而那是赖在巴士上不肯下车的你以为!”
杰妮简直就要同情他了,如果这位尽职尽责的司机先生让她在下车前看完地图。
杰妮·琼斯,一个昨天刚刚辞职的无业游民,也是在昨天知道自己继承了爷爷的农场。
一周前,她以微不可察的“致命性错误”搞砸了joja超市的订单,可怜的倒霉蛋被折腾得筋疲力尽最终在抽屉底层发现了紫色火漆封存的信件。
起初她认为这是爷爷开的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毕竟“寄托了骄傲与愉悦的农场”听起来更像梦里出现的超自然事物,最重要的是爷爷从未说过他拥有一座非同寻常的农场!
唉,希望一杯茴香酒能让爷爷原谅她的直白。难以想象爷爷是一位农场主,一位货真价实的农场主!
杰妮边想着农场的事边翻看地图,时不时将滑到鼻梁的眼镜推上去,丝毫没注意有人正在靠近。
“你就是琼斯吧。”
杰妮抬起头将地图折好放进裤子口袋:“是的,女士。请问——”
“这就对了,我们都没料到你会这个时候来,我只是来巴士站碰碰运气没想到就遇见你了!抱歉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罗宾,是这里的木匠,如果有什么装修上的小问题可以来找我。当然,老规矩,新人优惠。”
罗宾热情地介绍又帮杰妮拎起另一个沉重的包,“是刘易斯派我来接你的,没提什么时候。他这个人做镇长古怪且刻板,就像我总能在皮埃尔店里买到几颗不发芽的种子一样糟糕透顶……”
罗宾女士的话显然没有说完:“但他是个好镇长,等你见到刘易斯就明白了,过了这么多年农场里的房子完全不能住人,是他从昨天收拾到现在……哦,抱歉自顾自说了这么多,我的儿子女儿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你知道,看到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们身为母亲总是忍不住多说两句……你会碰见他们的,也许还会和他们成为朋友。我期待着那一天。”
山谷里涨满的小溪传来流水的声音,这美妙的声音代替了现在还没有到来的夏日里橡树叶的哗哗声。
杰妮觉得有意思,享受着那甜蜜的、温暖的阳光,开始庆幸突如其来的相逢。
罗宾的善意举动缓解了她对陌生环境的警惕心,她也开始像罗宾一样偶尔猛吸一大口新鲜空气看着沿途的风景攀谈起来:“他们叫什么?”杰妮问道。
“塞巴斯蒂安和玛鲁。”罗宾笑着说,“年轻人在一起总是有很多话题,至少我们年轻时是这样。”杰妮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还没有介绍你自己呢?你从哪里来?”
杰妮顾不上失礼的羞恼:“我是杰妮,杰妮·琼斯,来继承爷爷留下的农场。”
“拜托了好姑娘,说点我们不知道的,你现在可是星露谷的名人,我敢打赌镇上没人不知道你的名字。”
如果被盘问的对象换成别人,杰妮一定止不住地夸赞罗宾好奇的天性。这是她第一次与刚认识的人热切不设防地交流,而人与人的沟通如此奇妙。
“好吧,看来我要说点你不知道的,最好让你对它感兴趣。”
……
“所以你真的尝过冬青树的果子?”罗宾怀疑地说。
杰妮摇了摇头:“也许你不该把对这件事的关注点放在冬青树上,它与冬青树没有任何关系,罗宾女士。”
“叫我罗宾就行,‘罗宾女士’听起来老了十岁。”
“如你希望的那样。罗宾,很不幸地,我至今忘不了那个味道,就像魔鬼邀请你去家里喝茶而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或许红茶和绿茶并没有太大区别。”杰妮重新翻开地图。
“一段难忘的经历……”罗宾指着地图上的一点,“快了,那就是你爷爷的农场。“
眼看就要到了,杰妮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步伐轻快。罗宾见状说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高兴太早。”
远处的红屋顶经过雨雪的侵蚀不像曾经那样明亮,不过它仍然是农场里最鲜艳的存在,太阳把它照得耀眼,以至于杰妮无须再依靠地图的指引,她对屋顶盯了很久。
二十多年前爷爷把这里当作流连忘返的地方。杰妮好像看见爷爷坐在屋顶上挥动石锤,他那方方的戴着帽子的头向前俯着,另一只手支在红色瓦片上时不时丢下讨厌的大蜗牛一家和几块碎石子。
“刘易斯,还在忙吗?”罗宾大喊,“要不要休息一下,我把杰妮带来了!”
杰妮努力看清屋顶上的人影:“但愿我能在这里赚到换镜片的钱。”
“要我说这不是一镇之长该干的活……”刘易斯嘀嘀咕咕,左脚在梯子上结实地踩了两脚接着才敢将右脚踏上去。
“修屋顶很难吗?别抱怨了刘易斯。”罗宾赞赏地说,“快赶上我的手艺了,没有完成但干得不错。”
说老实话,刘易斯不像爷爷的同龄人可能是胸前没有一大把白胡子的缘故,杰妮心里想着,也没有那顶让人难以忍受的尖角帽子。她一度怀疑爷爷把老鼠藏进了帽子里,紧接着就可以拉出一只雪白的兔子骗自己需要保护老年人的珍贵隐私。
“看来这座荒废的农场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刘易斯看向杰妮,“罗宾应该说了我是这里的镇长。镇上的人都好奇新来的农夫因为很少有人搬进来。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爷爷的房子,你也看到了,它有着浓厚的——”
这小小的停顿让杰妮感到非常不妙,她不得已从刘易斯绿色衬衣搭配柠檬黄领带的糟糕审美中奋力挣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