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仁过了好一会，才说：“你的嫌疑最大，如果说，警方还是没有新线索，还是会拘留你，而下一次的性质会完全不一样，好好听我说，邹蕤坠楼时你在场，你是他的情人，你和他起过冲突，玲珑！听明白没有？你们四个同窗好友，已经死了两个，我不希望再有第三个！这不是危言耸听，你现在必须认真回忆所有的细节，特别是死者生前跟你说的话，他有什么细微动作，哪怕是表情，哪怕只是你当时一闪而过的想法，你现在都要告诉我，说出你的所有感受，他踢了你？他和高马打架？这些不太像是一个哲学系主任应有的举止，就只有你全场在线，你察觉奇怪的事没有？你和他关系亲密，应该比别人更了解他，他死了，是被人害死的，除了你想过让他死！还有谁？一个隐藏得很深的人，是男的，或是女的，这个X也想让邹蕤去死，还获得了成功，想要进入上锁的办公室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做到的！这个X必然很了解邹蕤的作息点，才能顺利地进入阳台，这个X甚至熟知你们幽会的细节，知道红栏杆是关键点，对吧？你们是不是对那个红栏杆有什么特殊癖好？”

整串的绿化带伴随着乔仁一连串的追问，玲珑说：“不会是高马，他做不到。你说的这个X，我不知道除了我自己，还有谁能轻易进入6楼的办公室？红栏杆，除了我，”她有点艰涩地说：“谁会晓得他的那种怪癖？”

“叶眉？她可能知道么？”

“不可能，”玲珑摇头，“怎么可能？没有人能看见阳台上发生的事情，邹蕤对这个太有把握了。他喜欢红栏杆，因为，”玲珑舔了舔唇，说：“红栏杆那可以看见他孩子的屋，哼呵，”她轻笑了下，说：“我也努力试着看过，是能看见几排窗户，反光的玻璃长得都一样，他总说能看见儿子贴的头盔，我从来看不见。晚上，他喜欢关掉所有的灯，阳台上伸手不见五指，那些窗户透过树叶映出光来，他就特别兴奋，然后把我拉进红栏杆，你不是要细节么？”

乔仁一声不吭，继续开车，玲珑说：“这就是我和他的细节，他从来不去宾馆，有很多理由，那个红栏杆是他的唯一，他在最兴奋的时候，会叫出儿子的小名，这些，”她停住了，似乎被难住了，过了会才说：“叶眉，她怎么可能会晓得这些？没有人，没有第二个人会知道！”

玲珑说：“如果我是警察，也会认定我就是凶手。”

“可惜你不是，”乔仁冷冷说，“我早上去过邹蕤的家，小孩的卧屋窗户上确实有贴画，不过，在屋里，压根看不清对面的办公室，更别说是阳台上的栏杆，全都是树枝，这还是在白天，晚上的视野只会更差。”

乔仁说：“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还有种可能，就是邹生前对谁提过，这个X听说了邹对红栏杆的习惯，决定下手。”

玲珑打个寒噤，她说：“这更不可能了，他是个口很严的人。”

“不见得，喜欢说谎的人，对自己一定很有信心，他的话不会少，他甚至会在言语中刻意埋下谎言，引别人上勾，”

“你是，说，邹蕤刻意把红栏杆透漏出去，就是为了让别人害他？那他怎么一点防备都没有？而且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乔仁将车速加到120公里，风倒灌进来，人清爽了不少，他说：“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路标指示前方500米右拐进入市区，乔仁减速，找了个路边停好，他还是第一次正视玲珑，目光炯炯看了好几秒，玲珑既不害羞、也不退缩，最后乔仁说：“我没有保护好三姐，”

玲珑等了会，轻问：“然后呢？”

“听说三姐出事时，一切都晚了，现在还能面对面地看着你，我希望还来得及，不是希望，是肯定来得及。玲珑，希望！”

玲珑笑了下，好久才说：“这还是第一次，你叫我的名字，没有姐，我一直很害怕，”她嘴角是笑的，声音却带出哭音，乔仁说：“有我在，你不会出事。”

“不是怕这个，”玲珑小声说：“我怕，你瞧不起我，别，急着否认，我连我自己都瞧不起，我刚才站在胡胡那，才算有点明白她的无可奈何，不，不是无可奈何，这是给自己找理由，应该是随波逐流，我就是随波逐流，贪图安逸，他死了，就那么掉下楼，我亲眼看着，竟然没有一次梦到他，他死了我每个晚上都睡得很好，甚至是在拘留里，呵，我原来总是嫌弃胡胡话多，也恨他的欺骗，现在这两人都死了，我不害怕坐牢，真是怪事，讨厌的人都死了，你听了难受么？这才是真实的我，我不是好女孩，”她笑着，眼角是湿的，但是没有泪珠。

乔仁轻轻拥住玲珑的肩，他没有出声，玲珑说：“我从来就不是个好人，所以说，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我，下车了。”

乔仁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听着车门打开、关上，他没有作出任何举止，甚至没有去看，过了一、两分钟，车子启动向前行驶而去。

叶眉看看时间，19：05分，这一天真是漫长，不对，周五之前的每一分钟都是漫长的，她甜滋滋地想着，再过35个小时就能看到莫九原了。他是胖了还是瘦了，每次视频人脸都是变形的，她在包里摸着门禁卡，冷不防从花坛走出一个人来。

叶眉一向警惕性很高，乔仁微笑着掏出证件，叶眉用心地看着上面的小字，寻常人只要一看“警官证”三个字就释怀，叶眉拧着眉说：“你这证件有问题，怎么没有有效限？”她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乔仁，乔仁翻出夹子里的纸，将背面指给她看有效期限，叶眉的眉毛平复了些，还是说：“你的证件跟别的都不一样，我见过的证件期限都是在前面，你的怎么印在背面？”

“这跟时间批次有关，这两年出具的证件有效期改版在背页，以前的确实都是印在首页，还有疑问么？叶眉女士，我想跟你谈谈邹蕤坠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