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因为他们下一刻进去的地方,才是我期待的“官方认证”——是一位老婆婆经营的小卖铺,不同于刚刚学校对面卖的各式各样的玩具和文具之类的。这家肉眼可见的小零食,还有很多儿时回忆,我眼巴巴地伸头探望着,忍不住咂舌,真是蛮不错的。
就像什么呢,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只不过现在的我因为身高开阔了视野,在每一个形似于儿时回忆的痕迹里,都让人觉得惋惜,惋惜?惋惜幼年不懂,又在惋惜自己没能长成儿时想要成为的样子,惋惜自己似乎从未长大过,而现实告诉自己,你已经不小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里像极了沉寂了许多年的老房区,看不到太多年轻人,除了一些大店铺的老板还算年轻,剩下的几乎都是年近花甲的老人,来接孩子的也是一般年纪。
刚刚那家的老婆婆已然蹉跎了青丝,弯折了脊背,苍老的痕迹比这些房子还要严重。然是对生活的希望让她恪尽职守地护着这方寸之地。
我陡然想起那方池塘,远远地静静地久久地守着那方寸之地,而我站在那血迹斑斑的土地里,站在暮色沉沉的阴影中,站在行色匆匆的嘈杂声里,站在斗转星移站在物是人非站在有始无终的万籁俱寂里,于是我与它相隔永远。
除了我家,周围几乎所有老房子都改建了,有的保留了非正屋的偏房,有的从我有记忆起就是那副楼房的模样,仅剩的是我家,大姑家,以及村口的那三家。
村口的第一家几乎没有人住过,我曾在那门口留了一个影相,那时候院子里的摇摇车还是崭新的模样,而如今已然生了锈迹。
第二家是一开始就很富丽堂皇的模样,可是我见到的是老婆婆住在那昏暗拥挤的偏房里,甚至有一半放置着零食在摆卖。很小的时候,我还会去那里买点吃的,后来我宁可多跑些路去街口。但是,也许是我忘了,忘了婆婆可能已经不在了,那座富丽堂皇的楼房如今杂草丛生,俨然失了生机。
第三家是爷爷认识的,那家土地也算宽阔,尽管没有翻新,但是平房很宽,院子里不种蔬果,反而建了另一个小平房,从未见过它打开。每每我回去路过的时候,门口都坐着一个半秃白发的老爷爷,他不会像其他大姨大妈热情地问候我,总觉得他一直在看着我,又看不清我,像在寻常一般注意到了那个会朝他卖萌的小孩儿。
因为爷爷是个内敛的人,他的朋友许是也是这般。而我,从小到大除了长个子,长胖了点,后来又瘦了点,见过我的人几乎都会认出我来。
想起来了,其实也有好几家没翻新,不过剩下没翻新的都是本身二层楼的,不对,还有一个凶巴巴的老爷爷的家。
我家在与邻里的两家隔了围墙之后,似乎得了一丝静谧,却又少了两份热闹。我不讨厌这样,只是可惜那坛原先生机勃勃的池塘在沉寂的十几年里,仅剩最后一滩深不见底的沉默。
自爷爷走后,原先绿意盎然的田园里,变得光秃秃的,似乎一天天在自残,想要干涸自己的生命,去寻找徘徊在阴间的爷爷,而我像是这里的见证者,最后即将成为终结者。
想来这也是,这条几乎人迹罕至的街道给我最后的警醒。
在突然开门的商店门口,抬头却发现是一家“天堂银行”。我一时间呆愣在原地,大低是北方这样的店面稀疏平常,落在南方我确实很少见到。
店面也很小,像是自家多出来的小房间,在堆积满各种花束和钱币后,房间又似乎变得很大,大到能容下这世俗的不安。
等再往前走,临街的店面破破旧旧,甚至我回头的时候,都在纠结是否走错了路。但是地图带着我继续,看见了北风。
呼呼而起的风,吹动着这片土地,吹响了这座城市,吹散了这点阴霾。
彼时天边依旧明媚,时不时钻出云层的光毫不吝啬地展示着自己的光辉,又在有风的时候调皮地摇晃着枝桠。
许是绿意盎然,红杏出墙,我的心里生了一道间隙,慢慢地,长出了一颗幼芽。
风势浩荡,竟吹的他们无力招架,却又在相互扶持下,屹立不倒。我竟一时迷了眼,不知道是被这艳丽张扬的颜色所晃了神,还是因为它们不屈不挠的顽强生命而羡慕。总归是教人要留步的,再来一声感慨,这可真美啊!
北方最常见的常青树就是云杉、油松、祁连圆柏,在一旁的绿植多以小乔木居多,然是有我没见过的丁香,淡紫色的小白花模样,迎合这蓝天,还多了几分典雅。还有一个搜出来的中草药——橛子,赤红色的花身,在一众鲜亮里杀出了重围。
这条路一直走,便到了开头那家不太好吃的清真店。
而这里的街道陡然有了生机,像是风将他们吹到了这里,充盈着这条街,倒显得不那么空旷,却更像是被囚禁在这里。
三两碎银又让人看清了这无用的世道,然是我并不懂,不懂为什么在改革开放之后,经济持续发展,全民步入小康,却还是焦虑成群,形成了另一种“贫穷”。
在这趟公交车上,我似乎并不懂,不懂人们行色匆匆,不懂孩童意气扬扬,不懂活着顾虑重重。可能在医院检查结果揭晓的时候,我就不需要行色匆匆地去讨生活,也不能够意气扬扬地大言不惭,更不用担心顾虑重重地活好这条命。
然而,这趟公交车,教会我的是,学会不再凝视他人的生活,不经意的一瞥才是礼貌。学会不再固执地回首惊喜的风景,无尽的回味才是这场风景最大的魅力。
这是从城北去往城东的路线,好像经过了一个武警区域,那边的建筑还保留了古代建筑的外观,尽管改朝换代,那建筑风格没变,在某个亭台楼阁的缝隙里,看见了形似商业街的地方,而在这条路的另一个站点,看到了镶嵌在街边的“香水书院”,这是西宁首个古建筑书院。
不得不承认,我得多看两眼,因为我的手机无法捕捉到。
就像,此刻车内洋溢的青春,也是我无法比拟的。他们各个朝气蓬勃,又充盈着属于他们年纪的天真,还有情窦初开。大低是来自成年人的恶意,我觉得那对是小情侣,超挤可爱的那种,会有下意识的体贴关怀。
我突然就想到,不同年纪的人在另外不同年纪的人里,是充斥着他们对那个年纪人的幻想,从而忘了当时自己究竟是怎样一个心理状况,又怎么能轻易批判。
世界从来都是一个悖论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