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知县不耐烦听小锁相关的小事,打断了她。
“你们村子的那些妇人女娃,有哪些是从赵丰收手里,或是别的人牙子手里买下的,一一道来。若是说得跟我这纸上的对得上,便算你首告,减你的刑,若对不上,一百杖下去,你这条命留不留得住,就看你的运气了!”
话音未落,赵母便连忙接茬,在脑海里一户一户人家过了一遍。
“赵丰收,他的媳妇就是从外县拐过来的,几年前逃过一回,没逃成功,被打断了腿,伤好后,成了瘸子。听说夜里睡觉,一只脚还得上镣铐,跟床腿锁在一起哩。”
“还有,我们村村长赵世杰,他的重孙,今年才七八岁,就给买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当童养媳。那小姑娘长得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听说是去年出门看灯拐回来的。”
……
随着她一句又一句的“听说”,公堂内外的人脸色都慢慢沉了下来。
郑晴琅他们,就是为了拔出萝卜带出泥,才将这伙人告上公堂的,对于赵母说的这些事情,他们早有心理预期,却想不到,这萝卜上的泥点竟然如此之多。
堂外的百姓,原是好奇吃瓜,原以为只是两家争夺一女的戏码,不料竟是审到了拐子。
他们很想痛骂出声,又怕影响到赵母的坦白,只得憋着气闷不吭声。
韩知县越听越难受,他想到自己的长姐,是不是也像赵母口中的那些被拐的女子,成了哪家的童养媳,吃打吃骂长大,最后还要为这家相夫教子,打理中馈?
最终,在一片沉闷的寂静中,赵母说完了自己知道的最后一个例子。
然后,她哆哆嗦嗦得总结道,“这些大部分都是我从村里那些妇人口中听说的,我家大呆脑子不太灵光,我平常时就守着他过日子,不太往人堆里扎,所以,也不清楚这些事有几分真假。”
韩知县听罢,在心里默默说道,“我倒宁愿你说的这些都是假的。”
他实在想不到,他的治下,竟然有这么一伙罪犯。
他们犯下的一桩桩,一件件,背后都是一个家庭的悲剧。
为了阻止这些悲剧的延续以及新的悲剧的产生,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接着,他让衙役将已经无话可说的赵母带了下去,再接着审其他六个人。
从易到难,韩知县将赵丰收放在最后,先提审了另外五个青壮。
这五个青壮中,有两个是还未加入人贩子团伙的,因此,说出来的事情,跟赵母供出来的相差无几。
另外三个,已经入了伙,还想负隅顽抗,几板子下去,吃了疼,也不管了,吐出了不少新东西。
最后,才轮到了赵丰收。
许是觉得他犯下的那些事,说出口的话,逃不过一个死字,所以,他倒硬气了一回,一个字都没往外漏。
韩知县不想屈打成招,只得暂时将他收监,然后当机立断,派出一大堆衙役,将赵家村给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