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着打自己,我说都怪我,今笛一把拉住我的手,笑着说:“哥,以后就不能一起参军了,你在战场上要照顾好自己。”
这天,晏姨也哭,涓涓也哭,我也哭,只有今笛没哭。
不仅没哭,他还扮鬼脸试图逗笑我们。
团圆巷原来住的人迁走不少,流民慢慢迁了进来。
团圆巷又开始家家户户有灯盏了。
不知道是谁提议的,“团圆巷”改成“平安胡同”了。
6
十八岁那年冬天,晏姨终于同意我去参军。
这天我正回家报喜,就见家门口贴上了不少难听的话。
“荡妇、水性杨花……”各种不堪入目的词从外面糊住整个朱红的木门。
我气愤的撕掉它们才打得开门,进了院中,晏姨正端坐在庭院里画画。
“晏姨,我回来了。”
“诶,怎么样选拔过了吗?”晏姨依旧保持着端庄。
“嗯,过了。”我说着,从厨房里拿了火柴往外走。
“小溪,旁人如何,不必挂怀。”
“好的,晏姨。”想来定是我脸色不是很好看,让晏姨看出了端倪。
庆幸,每天都是我先回家,都是我遇到那些渣滓。
我不愿叫涓涓和今笛窥见这些渣污。
我把门口撕下的东西拢在一起,点火烧了。
可能是烟雾刺眼,我红了眼,所以自己往外走。
院子侧边有几个女人围在一起说着些什么,那一刻我很想靠近。
因为那状实在是像极了刚来团圆巷时,婶娘们围在一起话家常的样子了。
所以我不由往哪走去。
结果就让我听到了那话。
“……这家那个女的才贱,三个孩子都不是一个姓!说不定,是不一样的恩客的种!每天还有很多青年男女到她家去玩乐,哎呦!没眼看!”其中一个长相刻薄的老妇说。
“嘣!”我没忍住,一拳砸在了那个老妇身后的墙上。
许是被我的暴戾震慑到,几人不敢言语。
“你们住的这个地方,曾经叫团圆巷,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军属,我们的父亲都死在战场上。晏姨,她叫晏云竹,是云城大学的教授,是她在你们进入北城时给你们吃的、穿的。也是她向上申请让你们能住在这里。”
说着说着,我又哭了出来。
“你今天的行为,让我这样的即将参军的人心寒。我们在前线拼杀,你们就是这样,在后方污蔑我们的亲人吗?”
我哭得说不出话,这也让我,明明比那些妇人高出一截,却毫无压迫感。
“哥!”我循声看去,是涓涓和今笛下学回家了。
涓涓跑过来抱着我,与我一起放声大哭。
我们家有两个爱哭鬼,所以只得今笛来处理后面的事。
我和涓涓默契的,坐在巷子的矮阶上,握了把雪敷眼睛。
今笛腿受伤后不再喜欢坐在矮阶上,他说“麻烦”。
所以此刻,我和涓涓坐在矮阶上敷眼睛,今笛则倚在墙边看书。
今笛想学工程学,他说,要给我们造很多厉害的武器。
涓涓要学医,她说,等她学成,就可以上战场做军医了。
……
正式入伍的时间在来年一月,所以这段时间,我不是在和同学们参加游行,就是在补习室里工作。
惊蛰时,涓涓也该十八了,要是旧时也可以许人家了。
晏姨倒是不急,她说:“要涓涓真心喜欢的,要真心喜欢涓涓的。”
我仔细听着,随后我瞧见今笛耳朵红了。
不过,我留不到涓涓十八的时候,就要先去参军了。
走时,我们说好,会来信报平安,但不必回。
刚上战场的时候,几乎不眠不休,来得晚,什么都要学着适应。
一两个月才慢慢步入正轨。
于是惊蛰时,我写下了第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