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话的走了。
“姐……我……”我关门前,就听到晏姨带着哭腔的这一句。
后来报纸上说战争胜利了,母亲才说,晏姨的丈夫也是军人,战胜后受了重伤,应该是好不了了。
见到涓涓的父亲,是在三天后,陈叔叔是个极好看的人,身体还没好,就到街上去游行了。
作为战争里难有的生还者,他站在中央广场的高台上演讲,面上不见任何血色。
他呼吁民众共同努力,不能让政府签下不平等条约。
他说:
“我们赢了,我们也没赢,我们要赔款,要租借土地,要把建设权拱手让人。
我们赢了,我们也没赢,我们的军人和民众在战争中死去,尸骸成山,不见归期。
我们赢了,我们也没赢,我们的国家得不到正式的道歉,引起战争的人得不到惩罚……
同胞们,你们听!远处传来的不是捷报,甚至不是电车的轰鸣,远处是万千英魂的哭声!
反对不平等条约!反对租借宁县……”
后来我再没听见过陈叔叔的声音,他的演讲还没完成,就吐血晕倒了,这一晕,就再没醒过来。
从中央广场回来后,我就再没见过涓涓翻墙。
她说:“木梯是父亲碰倒的,定是他不喜我常翻墙越舍。”
不见她哭,但第二天总见到她眼睛肿起。也不见晏姨掉眼泪,只是没过去精神了,有时候讲着讲着就乱了思绪,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过了一周,陈叔叔的部下送来一个男孩,说是陈叔叔战友的遗孤,名字叫今笛。
“嫂子,今笛三岁时就没有了父母,一直是一个战友在照顾,现在那个战友也没了。陈哥之前交代过,要是有战士的孩子流落在外可以送来团圆巷,嫂子喜欢孩子。我是很早从宁县出发的,最近才知道陈哥……没了,今笛我还是带回去了,您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不太容易。”
“留下吧,这孩子长得秀气,我喜欢。”
“嫂子,我不能这样。”年轻的军人左边的袖子空空荡荡,说到激动时,袖子随着身体幅度啪啪响。?听说,是有一次敌人偷袭时被炸飞的物什撞断的,后来截了肢。他脸上挂着几道疤,但不难看出来,他还很年轻。
晏姨摸了摸今笛微微扎手的寸头,温和的笑笑说:“小周,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考学!”小周眼睛亮亮的答道,“我想,要是有一天国家有需要,我还能使上劲!”
“那就留下来吧,今笛我来养,我可以找人帮你复习,你暂时住在我们设的补习室。”
那时我才知道,晏姨是北城大学的教授,教美术,也带外文班。
母亲说,晏姨是最早一批出国的学生,家里曾是前朝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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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周叔叔真的考上了北城大学预科班,学习机械。
我们也多了个小跟屁虫——宋今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