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开始,阿豪便莫名的发起了高烧,且昏迷不醒。
我虽说也发烧了,但除了身边必须有人陪着以外,好在还算是意识清醒。
阿豪他爹眼看他怎么都退不了烧,连夜就给送进了医院。
不送还好,往医院里一送,医生只看了一眼,就直接给下了病危通知书。
我妈也是怕我出什么事儿,彻夜陪着我,直到凌晨我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我一睁眼,就发现我床边围满了认识或不认识的人。
“孩子醒了!”有人叫了一句,然后人群让开一条路,我这才看到一个蹲在房间门口的老头子,正在吧嗒吧嗒的抽着和我奶奶手里类似的旱烟。
听人一叫,老头利索的站起身来,走到了我面前。
他打量了一下我,然后猛抽了一口烟,吐在了我的脸上。
我下意识的就想屏住呼吸,谁知道还是有一丝丝的烟气被我吸进了鼻子。
我被呛得大口咳嗽,老头子丝毫不在意我难受不难受,一把抱着我的脑袋来回的看。
我挣扎不过,不过奇怪的是,等我咳嗽完了,再一呼吸,竟觉得那口烟居然在我嘴里泛着淡淡的说不上来的香气,而且那烟好像有什么让人安心的作用,我没有那么心慌了。
“这娃子没事。”老头松开手说。
“收拾收拾,我带着他一起去一趟,等下得用他带路”老头摸了一把我的脑袋,走出了门。
站在一旁的我妈明显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说声好。
我妈走过来给我穿衣服,在我耳边说“一会这个老爷爷带着你去一趟坟地,安南听话,不要害怕。”
我一听坟地两个字就很抗拒,扭来扭去的哭着说“我不去,我不想去。”
我妈尝试着给我穿衣服,总是被我脱下来,根本穿不上,怎么哄都不行,无奈的抬头看向那个怪老头。
怪老头饶有兴趣的看我闹腾,抽了两口旱烟示意我妈起来,然后坐在床上问我“你叫安南?”
我点点头,搞不清楚老头的来路。
“你喜欢老虎不?”老头问我。
我点点头,老虎多帅,哪个小孩子不喜欢…
老头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来一串洁白如玉,用各种尖锐牙齿串起来的项链,其中一颗巴掌大的牙齿分外醒目,看着就让人喜欢。
“这就是虎牙,想要吗?”
老头子晃了晃项链。
我点点头。
“让你妈妈给你穿好衣服,然后爷爷带着你去一趟坟地。你乖乖听话,爷爷就把这个东西给你玩一玩,好不好?”
老头在我眼前提溜着那个牙齿晃来晃去,看的我眼馋的不行,我略微思考了一下就答应了。
老头把虎牙塞到我了手里,我妈顺势走过来给我穿衣服。
这虎牙也是真神奇,刚拿到手里,我就觉得身体热了起来,精神头也没那么萎靡了。
等我穿好衣服,我爹走过来抱着我出门。
身后乌泱泱的跟了一大群人出来。
我爹走到怪老头面前,带点讨好的语气,跟他讲话“徐师傅,一会儿我家这不争气的孩子就拜托您了!”
我这才知道老头姓徐,徐老头抽着烟拍了拍我爸的肩膀,说了句“放宽心,有我在。”
走出院子,我看见阿豪他爹红着眼睛走过来,他怀里用毯子裹着阿豪。
阿豪闭着眼睛,嘴里不停的哼哼唧唧,脸色青紫,看着就像命不久矣。
我有些不忍看他,只好憋着嘴扭过头。
老头走在最前面,众人跟上,沿着小路直奔坟场。
离老远的看见坟场我就有些发毛,总觉得阳光下的那片坟场,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让人不寒而栗。
老头停在坟场前,身后的一群人也都停了下来。
他蹲在地上,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破破烂烂的罗盘,对着坟场神神道道的念叨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把我叫到身旁。
“安南,你怕不怕疼?”老头突然问我。
我眉头一皱,心想问的这不是废话,谁不怕疼?
还没等我开口,老头就突然拉起我的手,用左手小指的长长的指甲,冲着我手腕上就划了一下。
一股血刹那间就涌了出来,我疼的龇牙咧嘴。
我妈见状,惊呼一声明显想上来阻拦,想了想又生生站住了,没上来插手。
老头生硬的拽着我的手,把我的手腕放在罗盘上画着什么,原本被划破了手腕我就疼的直咬牙,现在被拽着手在那个破破烂烂粗糙的罗盘上摩擦,那疼真是深入骨髓。
我嗷嗷直哭,任我哭嚎反抗也好,拳打脚踢咬他也罢,老头就是不松手。
直到罗盘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血液勾勒的小人后,老头才松开。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那个小人,突然觉得特别像我。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不怕。”徐老头笑呵呵的说话,然后从他的烟杆里,抖落了一些烟灰敷在了我的手腕上,又从衣服上撕下一缕布条缠了上去。
没一会儿功夫,我就觉得手腕处不疼了还有些冰冰凉凉的。我盯着徐老头的烟斗,心想这里边的东西可真厉害。
“走,爷爷带你去接你朋友回家。”老头看我不哭了,便一把抄起我,放在了他肩膀上,然后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大步就朝坟地走去。
老头手上的罗盘一进坟地,指针就开始疯狂的转动,我坐在老头肩膀上,看着实在是神奇。
没忍住便问他:爷爷,你这东西为什么会自己动啊?
徐老头乐呵呵的回我“因为里面装电池了啊。”
?
他一句话给我整不会了。
随着越往坟地里走,罗盘的异常越多。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一会儿,我看见那个画在罗盘上像我的小人,居然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缓缓的站了起来!
“活了!画活了!”我口中惊呼,下意识的拽住了老头的头发。
“哎哟!松松松!”老头吃痛,把我的手给掰开了。
“什么活了,那是你眼睛花了。”老头揉了揉头,随意回了我一句。
只见老头话音刚落,那小人就嗖的一声飞了出去,直奔坟地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