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笑云已经把《万历十五年》看完了。不同人生阶段读同一本书感受果然不同。读书阶段主要关注史实，对历史人物经历哪些事感兴趣，重在梳理，却很少自己去分析事件背后的原因，或者总是人云亦云，觉得别人的观点都是合理的。这次读完书，窦笑云开始思考一件件细小事件如何造成个人人生走向的改变与起伏，以及个人与周围与整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时候，应如何抉择，如何生存。

窦笑云说，袁峰突然躲着她的那段时间，她正好读到了海瑞。海瑞不懂得社会并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懂道德和行事原则分阴阳，申时行称公认的理想为“阳”，私欲为“阴”，哪怕是作为道德模范的海瑞也不能避免自己既有光鲜的一面也有让人指摘的一面。每个人都是如此，一面为公认的理想奋斗，有时也趁机满足一己私欲。海瑞却偏想靠个人来规范当时社会的道德体系，凡是仅凭一人之力去完成的事，总是难于登天。所以，海瑞固执不知变通，最终失败。

大家都说他是古怪的人，可是为了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去坚持去与制度为敌，在当时看来是不明智的，悠长的历史的长河里也会有人认为他的勇气可敬，比如说我。窦笑云说。

是的，袁峰说，万历皇帝以道德作为社会评判的第一标准，这是为了获得民心。海瑞呢又想凭一己之力去规范整个体系，但是社会和历史总有他的发展规律，并不因为某个人的固执“挽留”而不向前走。社会管理也是如此，必须向前，由道德走向法制。

这次谈话，袁峰发现窦笑云进步很大，她好像比较关注善恶道德的问题，想起上次关于段正淳的讨论，也许“李佳事件”对她的刺激有点大。

窦笑云说，在李佳事件期间，她真的很困惑，他的电话总是打不通，那时也没有人可以诉说，在这一瞬间，窦笑云脑袋里竟然闪过了“周正”这个名字，一时竟有点呆住。袁峰看她忽然发呆，提醒她快说下去

你知道吗？那段时间我真的在费尽心力思考善恶与道德。……

袁峰听完窦笑云的一席话，起身坐到她的身边，伸出右臂拥着她说，好了好了，都是我的不对。我不道德，我是恶人，以后就靠你来净化我了。

窦笑云本就是那种小儿女心态，袁峰一哄也就不再过多纠结，不然又是一顿争吵，又要伤害感情。自从李佳那件事情以后，她变得成熟了些。

袁峰说，我们讨论了这么久的《万历十五年》，接下来换本书吧！说完他又从身后拿出一本崭新的书递给窦笑云，这是他送给窦笑云的第二本书《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