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西北部气候恶劣,常年不是面对着寒风,便是面对着漫天的鹅毛大雪。
虞庄襄王十年,气候较往年更加恶劣,九月份的秋风刚刚吹过,树上的叶子才微微发黄,帝国的西北部已经飘起了漫天的大雪。
大雪下了一整天,到晚上的时候,天放晴了起来,刚刚下完大雪,寒风如同冰刀一样,打在人的身上,让人从头到脚直打哆嗦。
下过雪的天空格外的晴明,今天是个难道看到月亮的夜晚,一轮巨大的圆月占据了小半个天空。
帝国的西北部,海拔极高,抬头望去,仿佛下一秒,巨大的月亮就会砸到脸上一般。
在月光和白雪的照耀下,就算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也可以看清极远处的山脉和树木。
如此宁静而美妙的夜晚,忙碌了的一天的人一定可以睡一个好觉。
但是人们没有同想象般安然入睡,此刻是如此的惴惴不安。
圆月竟然是血红色的,月光如同薄纱般垂落在大地上,如同有自己的智慧一般,在崎岖的大地上蔓延。将雪白的大地,渲染成了血红色。
远方传来阵阵狼的吼叫声和豹鸣,彼此回荡,充满了暴虐的气息。
暴虐声音上方的天空,几只被月光渲染成的血色的秃雕,盘旋着,如同黑暗中嗜血的幽灵一般。
血月被帝国的人民认为是非常不详的,因为它总是代表着杀戮和灾难。
其实他们这种想法是正确的,因为在血月的影响下所有的生物都会变的暴燥起来。
不知道西北的草原人,会不会在血月的影响下,无脑的对帝国的西北发起进攻。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整个西北军军营充满了忙碌的气息,进入了三级战备状态,高大的城门在天黑的那一刻,便紧紧的关了起来,不准任何人通行,城墙上滚石,滚木,火箭堆积了一大堆。
到处都是异常紧张的气息。
但是在城外一百余里的垃圾场,有这样一群人,却没有害怕这猩红的血月,没有安安稳稳的躲在家中。
这群人衣衫褴褛,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浑身都脏兮兮的,由于常年的营养不良和在垃圾堆中的翻滚,浑身透漏着腐烂的气息,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烂掉。
他们是帝国最低等人——乞丐,在其他的郡城中,乞丐还可以乞讨,夜晚还可以找一个破庙借宿一晚。
但是在西北这个地方,由于常年的战乱,刺客和间谍横行,西北王吕平天颁布了一道行政命令,任何没有户籍的人员,不准进入郡城之中。
这些没有户籍的人,不能进入郡城,又不敢再往西北方前进,再向西北方就是草原人的领地了。他们只好都聚集在了,郡城外的垃圾场,靠着捡垃圾中的食物存活。
今天是郡城倾倒垃圾的日子,西北王吕平天,讲究令出必行,他所规定的命令,必须严格执行。今天是他所规定的倾倒垃圾的日子,虽然今夜出现了血月,但是士兵们没有人不敢执行他的政令。
在西北人的记忆中,吕平天的政令一旦颁布从来没有更改过,在西北军一些老人的记忆中,昔年一位姓朱的将军,很得西北王青睐,有一次西北王命令这位朱将军前往草原人的区域侦查敌情,当时正值农历十二月份大雪封山,侦查敌情的任务很是艰辛,如果不小心遇到雪崩,还有可能一去不复返,这位朱将军非常不情愿去执行这项任务,可是西北王在殿堂之上,亲自点了他的将,这位朱将军只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接下令后,这位朱将军便仗着西北王的青睐,一直拖着军令不执行,西北王吕平天派人催促数次后,这位朱将军仍然敷衍了事,然后吕平天没有再催促这位将军;他直接派西北军将这位朱将军的九族杀了个干干净净,从那件事情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违背西北王的政令。
绯红的月色下,在远处崎岖的山路上,出现了数十个小黑点,它们从山路上缓缓爬来,变的越来越大。赫然是帝国专门运送垃圾的车辆。
这些垃圾车已经非常破旧,在老马的牵拉下,发着咯吱咯吱的声音,许多关键的地方,已经大修了好多次,有些地方胡乱的拼接在一起,让人担心,这些垃圾车会不会突然散架。
仿佛印证着人们的担忧,一辆垃圾车在向垃圾坑中倾倒垃圾时,由于轴承断裂,直接连滚带爬的掉入了垃圾坑中。
垃圾车坠入坑底,激起一阵轰鸣。
伴随着轰鸣声,垃圾车如同被风吹过朽木一般,碎成了无数块。
伴随着垃圾车碎裂,满车的垃圾散落了一地。
随着满车垃圾的散落,数十名身穿黑色劲装,手持草原人制式弯刀的黑衣人,从垃圾车上鱼贯而出。
黑衣人手中的弯刀,在绯色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血红的光芒,让人看起来,越发的心惊胆寒。
在垃圾车坠入坑底,满车的垃圾散落的时候,垃圾坑底约数百人,从四面八方,各个旮旯、角落,钻了出来。
所有人都用出仅剩下的力气,拼了命的冲向散落的垃圾。
只有冲在最前面的人,才有机会享用,垃圾中不多的食物,而落后的人,预示着将会有可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阳光。
冲在队伍最前面的是那些强壮的男人们,处于第二梯队的是一些强壮的女人,老人和小孩被远远的甩在了最后,他们只能庆幸,今天的垃圾足够多,在他们赶到后,还有剩下的食物。
那数十名黑衣人,在乞丐们出现后,便躲到了隐避的地方。
他们在等,等待所有的乞丐都聚集到垃圾散落的地方。
他们要在这群乞丐中找一个人。
一个小男孩,一个西北王吕平天大人点名要杀死的小男孩。
由于是替西北王铲除异己,做的是违反帝国法律的事情,所以他们脱下了帝国的军装,拿上了草原人的弯刀。
在垃圾堆寄居的乞丐,全都到达了垃圾车散落的地方,他们都在垃圾中寻找着可以食用的东西。
哪怕是一粒米饭,他们也不会放过,如果上天恩赐,说不定哪个幸运的家伙,还可以找到一点肉丝。
乞丐寻找食物的时候,也有着严格的实力划分。
处于垃圾最内圈的是那些体格健壮的男人,那里更容易寻找到食物,稍微靠外一点的是体力稍弱的女人,在垃圾堆的最外圈,是数十个老人和小孩,他们也在仔细的寻找着食物。
其中有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男孩,也努力在垃圾中翻找着食物,他的背后背着一把几乎和他一样高的长剑。
长剑的剑锋被外面的牛皮剑鞘遮挡了起来,剑柄出缠绕着一些防滑的皮毛,这是一把杀人之剑。
他用双手使劲在垃圾上扒着,小手上满是割裂的伤口和冻伤,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化脓。可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依旧拼了命的在不知形状的垃圾上扒着。
他已经五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如果今天还不能找到任何东西吃,他也许就不能听到明天,山上的野鸡,打鸣的声音了。
他还不能死,他要等爹口中的蒙武伯伯来接他,他还不能死,他还有血海深仇没有报。
被西北军扮成草原人杀死的父母,被奸杀的姐姐,都还等着他去报仇。
吕平天的人头还等着他李毅去取。
可是无论他如何的努力,依旧没有一丝的收获,这一片早已被大人们翻找了无数遍。
饥饿可以将人心中最恶的魔催生出来,如果今天大人找不到足够的食物。
也许明天就有几个小孩子会成为他们的口粮。
在李毅来这里的一个月,已经有十个孩子被大人们吃掉了。
要不是李毅懂一些剑术,一两个大人近不了他的身,也许他早就别成了大人们的口粮。
小男孩不肯放弃,两只手依旧拼命的扒着。
突然一声刺耳的
“吱……”声响起。
那是指甲划到硬物的声音,小男孩使劲扒着,一个大约小孩一掌大小的铁盒子,被他扒了出来。
居然是一罐帝国军用的罐头,虽然从生产日期来看,有些过期了,但对现在的李毅来说依然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李毅警觉的看了看四周,在确定没人看到后,他将罐头藏到了怀里。
他飞奔着,在附近找到了一处隐蔽的旮旯。
由于是军人世家出生,李毅对军用的罐头非常的熟悉,他轻车熟路的打开了罐头盒子。
看着罐头里的果仁、瘦肉,李毅露出一脸神圣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核桃仁放到了嘴里。
醇香的味道立刻充满了他的嘴巴,李毅闭上眼睛,细细的享受起来,他第一次感觉军用的罐头居然如此的美味。
在吃完第一块核桃仁后,李毅抬起手,准备拿起第二块。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毅的手猛的停在了当空。
他迅速将罐头合了起来,藏到了一堆腐败的树叶当中。
大约数秒钟后,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出现在了李毅面前。
小女孩脸上满是黑色的污物,污物遮挡了她原有的容貌,不过从眉头间的神态看起来,长大后一定是个绝色美人。
“白菜原来是你呀,吓了我一跳。”
李毅跑到白菜跑来的地方,警觉而又仔细的看了一会,在确定没有人跟来之后。
他拉起白菜的手,小声的说道,“白菜让你看看我找到了样什么好东西。”
白菜没有跟着李毅走,她一脸急促的甩掉了李毅的手。
结结巴巴的说道,“李……毅,你快跑!”
“外面有许多拿刀的黑衣人,好像是来找你的。”
“为了问出你在什么地方,他们……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
听到白菜的话后,李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慌,这丝惊慌一闪而过,充满仇恨的目光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他满脸狰狞的说道:“吕平天!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刮!”
少年用充满仇恨的语气说着这句话,紧握的拳头中一丝鲜血顺着手心流了下来。
由于握的太紧,指甲已经深入了手心的肉中。
少年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他将罐头扒了出来,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然后将剩下的的大半,放到了女孩的手中。
他紧紧的抱了女孩一下,然后转过身依依不舍的准备离去。
一个月前他为了躲避吕平天的追捕,逃难到此,要不是白菜这个善良的女孩帮助,也许他早就死在这里了。
一个月的接触,这个女孩已经变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
李毅刚刚准备离去,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伴随着脚步声,他隐隐约约听到。
“好汉,你把手上的刀拿开一些,你不要杀我。”
“那刚刚跑过来的小女孩,一定知道那小畜生的下落。”
离开似乎已经不可能了,李毅迅速的藏到了一旁腐败的枝叶中。
李毅刚刚藏好,做好伪装。
一个猥琐的汉子,带着五六个黑衣人找到了这里。
他们来到时,白菜正狼吞虎咽的将罐头放入嘴里。
她是为了掩盖自己跑来此地的目的,还有一个原因,她是真的饿了。
看到白菜狼吞虎咽的吃罐头,那猥琐的汉子,忘记了自己脖子上的弯刀,指着白菜,凶狠的骂了起来。
“我说你个死丫头咋突然跑了!”
“原来是来这里偷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