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边缘,炎夔将白泽系在她脖颈的莲花吊坠握在掌心。
她缓缓张开掌心,那莲花白里透粉,灵气四溢,花瓣脉络纹理也一一清晰可见,便是普通人,也知道这绝非凡品。
花瓣无风自动,从她掌心升起,然后又飘飘洒洒地向下坠落着,越变越大,落在地上,竟如一叶小舟一般。
炎夔盘腿坐于其上,莲花小舟像是有人掌舵般,径直向前驶去,驶向“天垣”。
这“天垣”远看极薄,像透明的毛玻璃,隐隐约约似乎还能看到内在光怪陆离的景象,凑近看,又像一面晃动着波纹的水镜子,只能看到自己扭曲的倒影。
然而能看到倒影,已经是普通人和“天垣”最近的距离了,那面水镜子像是会动一般,始终与人保持着三丈的距离,人进一步,它便退一步,进百步,便退百步,说是海市蜃垣也不为过。
而此时,炎夔坐着莲花小舟,眼见着那水镜子上面自己的倒影愈加清晰,那扭转时空的“天垣”在莲花小舟面前仿若无物,花瓣极轻极巧地便穿了进去。
炎夔进了天垣,她本以为“天垣”就像一堵几寸厚的玻璃幕墙,莲华穿过便是南疆。没想到里面居然别有洞天,蜿蜿蜒蜒,像是钟乳石山洞一般。
莲花小舟行于狭窄的河流之上,两侧俱是石壁,与山洞不同的是,这里极亮,河流如岩浆一般,迸发出耀眼的光,直照得两侧石壁亮如白昼。
言夔坐着莲花小舟在这岩浆上漂流,奇形怪状的钟乳石高悬在头顶,一时更让人觉得身处异境。
小舟行至深处,钟乳石愈加稀少,两侧的石壁也越来越规整,狭窄的河流逐渐变得宽广,不远处有一圆形的岛。
那岛一半是白沙,一半是黑土,白沙细腻洁净,黑土稠滞卑湿,白沙上长着一棵通体漆黑的凤凰树,黑土上树着一尊洁白如玉的太湖石。
细沙长绿树,沃土生湖石,实在是奇怪,更令人奇异的是,从远处看,那岛的景物正形成一个八卦图的形状。
莲花小舟行得飞快,炎夔本不能将岛上的事物一一看清,但令炎夔意外的是,莲花舟竟绕着那八卦小洲连转七圈。
炎夔端坐在其上,一边静观其变,一边细细打量这小岛,内心不由感慨这岛明明是阴差阳错,却又错得精妙绝伦,仿若天成。
正在炎夔感慨之际,那岛突然从中分开,裂开一道三尺宽的缝隙,蓬勃的岩浆河水覆盖上去,只形成一层发光的水帘,而那莲花小舟似是终于窥得天机,如离弦箭一般直射了进去。
炎夔急忙扶住花瓣坐稳,莲花小舟穿过水帘,便来到了一片暗河,暗河七拐八绕,顺流而下过了许久,才见得了些许天光。
又行至一片湿地之中,终于有了些生迹,炎夔知道这里便是南疆了。
这地方说也奇怪,明明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湖泊上却长满了树,像是原始森林被凶猛的洪水淹没,这些树都没什么枝丫,叶子长在最顶上,高高的,遮住了天空,树上爬满了藤蔓,开着格外艳丽的,不属于它的花。
炎夔从没来过这么奇妙又诡异的地方,她从小在高度发达的赛博世界长大,对自然的接触极少,所接触的世界处处都是人类改造过的痕迹,而像这样罕有人迹,处处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地方早已超乎了她的想象。
莲花小舟越往深处驶去,这些树越显得苍老,渐渐地,炎夔发现这些古树像是枯死了一般,上面长满了色彩鲜艳的蘑菇和藤蔓,古树的生命力像是被这些寄生物夺走了一般。
此时已经来到了岸边,炎夔下了船,那莲花舟像是有灵性般越变越小,变成了一瓣小小的,玲珑又别致的玉雕,乖巧地回到了炎夔的掌心,炎夔将它系在脖子上,往森林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蘑菇越大越鲜艳,最大的甚至半人高,这些蘑菇形状各异,有些菌盖上布满了奇异的彩色鳞片,有的菌盖长成了芭蕉叶状,斜斜地撑起了一片伞,有的菌柄极为细长,又弯曲如弹簧。
而头顶的古树,树叶与树叶之间的缝隙漏下来的阳光也越来越少,视线所及愈加昏暗。
炎夔戴上了护目镜,护目镜自动调成了夜视功能,可不知是不是这里的世界与炎夔所在的不同,她仍觉得视物有些耗神,她眼前愈加模糊,很快失去了意识。
“中招了。”在昏迷之前,她如此想着。
炎夔睁开眼,发现她躺在干净柔软的床上,看来是被什么人给救了。
“醒了?”不远处传来悠远而又磁性的声音,像一把丝绸般柔滑的匕首,诱人却危险着。
炎夔坐起身来,闻声扭头过去,只见夜幕下,一名黑发少年倚靠在紫檀木窗边,这少年约莫十六岁上下,肤色极白,长得却有几分邪气,黑色的长发没有束,随意地披散到了胸腹。
此时他正倚靠在紫檀木窗边,温柔又专注地看着她。若不是炎夔没有心,多少要被这拉丝的眼神招弄得心慌。
“哟,外界来的小娘子?怎么过来的?”这颇有几分邪性的少年笑着慢慢走了过来。
炎夔不言语,她仔细打量着四周,这似乎是间卧房,但房间却很大,与一般方方正正的卧房不同,这卧房是圆形的,更令人奇异的是,这房子不像是建造的,更像是浑然一体的事物被从中间掏空了。
屋顶悬挂的巨大的吊灯映得房间里灯火通明,说是吊灯,其实更像是传统的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