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立子“换了一批又一批,撒得满床都是,红罗幔帐内罩着五彩鸳鸯枕,和金丝龙凤被成双成对。
何歌将窗棱纸上有些褪色的囍字逐一揭下,再重新剪几张,端端正正的贴好。蜡烛就要燃烧殆尽,她于明明灭灭中蜷缩在地,搂着“开岳剑”沉沉的睡去。
梦中,她又见到了那个威武的男子,这一次,他弃盔卸甲,说要带着她浪迹天涯。
……
“月下逢后院儿那处上锁的地方,便是剑灵居。”
入夜后,铁浮屠缠着筑为,非让他把褚煜白天没有讲完的给接上。
“褚大哥离开洛邑的时候,还没有发生这些变故,他了解的那点儿肯定是听主子说的,我来这儿不过也才短短五年,所以,他不知后,我不知前,正巧,咱们一人一半儿,才能给你把这前后拼齐全。”
说罢,筑为便带着铁浮屠,再一次陷进了何歌和少年郎的故事里……
“好一个烈性的姑娘!”
听完,铁浮屠抹一把眼泪,哽咽得几乎开不了口。
“浮屠叔,您之前常问我,歌儿姐姐为什么只爱穿那身黑色的衣裳,还做了十几件一模一样的,总也不换,您现在知道答案了吗?”
“嗯!”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铁浮屠心想,就算是把这世间都翻遍了,也找不出来几个像何歌这样,忠贞不移的女子!
她爱得如此热烈!如此坦荡!
她把那个早已经去世了的少年郎,刻进骨血里,当成是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力量!
该是有多怕他不能往生极乐,才会将他的名字和经文一起,用梵语绣在衣服上,天天的超度啊,铁浮屠难过得咬紧了牙。
这个了不起的姑娘,真是过得太苦了!
她把“剑灵居”布置成婚房,以前方的月下逢作为明堂,用自己酿的酒来招待四方客,就如同是她和他的喜宴开了场。
可新郎倌儿,却再也看不到这“高朋满座”的景象,只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穿梭在这片热闹中,日复一日的,煎熬着自己所剩下的时光。
铁浮屠佩服这样的何歌,自觉她比许多的男子都要强,却也十分心疼她的坚韧和倔强,于是便打定了主意,余生一定要好好的保护,这个同那位少年郎一样,英勇无畏的姑娘!
“掌柜的!!!掌柜的您醒醒啊掌柜的!!!”
“何事这样慌忙?”
何歌有些不悦的将“剑灵居”给锁上,边走边听店小二秋山的回话。
“浮屠大哥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大半夜的来找您,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问他什么也不回答,我就担心是霍爷有不好了,所以只能把您给喊起来,您快些的去看看吧!”
秋山跑不过慌起来的何歌,只得把铁浮屠所在的地儿告诉给她。
月下逢的大门口,铁浮屠穿着自己最好的衣裳,站得笔挺。
“主子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好吗?!”
何歌迅速解下他拴在一旁的马,立刻就要赶回去,不是自己亲眼看到的,她不放心。
“霍爷好着呢,姑娘你莫着急。”
铁浮屠拽住了她的胳膊,松弛有度,不叫她受痛。
“那你不在水云间里待着,大半夜的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因,这句话何歌深信不疑。
“来讨姑娘你一碗酒喝!”
铁浮屠放开她,从怀里掏出来一袋子沉甸甸的小金坨,塞进何歌的手里,这是他所有的积蓄,还全是霍莘给的。
原本,铁浮屠对于这笔得来不费吹灰之力的财富还很无措,因为他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派上用场,所以便打算存来今后娶媳妇儿使,但今天,他只想把全部的都拿出来做“份子钱”!就只为喝一碗何歌和那位少年郎的喜酒!
“要喝就自己进去,犯不上非得找我!”
何歌疑心这是他的缓兵之计,便更坚信一定是霍莘出事儿了。
“旁的也就罢了,但今天这碗酒,我铁浮屠还真就非得管你讨。”
“你别不知道轻重!”
何歌将袋子甩给他,翻身就上马,却被铁浮屠一把勒住了缰绳不放。
“万一主子有个三长两短了,我就是撵到天边去,也要杀了你!”
“我铁浮屠发誓,霍爷是真的安好!姑娘你就放心吧,我来只是讨碗酒喝,不骗你,真的!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