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大人,你好狠啊!哪有你这般从中调解恩怨是非的?要是按你这般了断恩怨情仇,我这小命就算能保住,也得脱几层皮来。
有客问:“何为小过?”
余清说:“郡守大人说了,杀人害命者不可饶恕,强娶强暴他人妻女不可宽恕,至于其他的,只要能找到于情于法都可以接受的善了之法,且诸位愿意主动弥补,皆可适当法外容情,从轻发落。”
董员外说:“郡守大人即有这般善念,我等心存感激。不知郡守大人需要我等募捐多少,烦请两位说个数目,大家能接受,万事好商量,若不能接受,各回各家,各寻各理。”
夏衍说:“鉴于纸上所记录的恩怨情仇有大有小,郡守大人将它分为三等,第三等底价五百两,第二等底价一千两,第一等底价一千五百两。诸位可依据手中纸上的是非恩怨掂量好轻重,愿意通过募捐积福积德的,在纸前端填个数目即可。往上,生根结缘;往下,断梗飘萍。”
有客问:“何为往上?何为往下?”
余清说:“这我哪里知道!想问找郡守大人问去。不过郡守大人有句话带给大家。”董员外道:“余老先生请讲。”余清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不交僧道,再做好人。”
有客问:“郡守大人此话何意?”余清说:“你求神拜佛是为了什么?”那客人回道:“自是相求神佛帮忙摆脱困厄。”
余清道:“平时不烧香,你临时抱佛脚灵验过吗?”那客人冷笑道:“要是轻易能灵验,那神佛平时又由谁来供奉?”余清问:“那怎样才能灵验?”
那客人道:“自是将以往该有的供奉全部补齐了。”余清笑道:“即是这般,那求神不如求人,求人不如求己,不交僧道,再做好人,有问题吗?”那客人不觉得有问题,可生新根,结新缘,不还是要付出吗?
有几位客人觉得今日这顿饭有如鸿门宴,他们身为弱者,再不走人定会人财两空。心中计较一番起身告辞,并未得到夏衍、余清出言挽留,被赵一鸣送出酒馆离去。
夏衍说:“诸位,过去的已成过去,不管好与坏,皆无法追回。我们能做好来的,就是用好当下与日后,多种善因,多得善果,偿还恶业。就算有些恶业用善果偿还不了,只要愿意正确对待它,便无需因心怀侥幸逃过一劫而活在无法自拔的困苦之中。”
有客问:“夏老先生既知这般说,那怎么不将刚才走的几人挽留下来?”夏衍说:“秦员外有此一问,莫不是贵人健忘?”秦员外不解地问道:“在下健忘了什么?”
夏衍说:“郡守大人送与诸位的一句话是什么?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不交僧道,再做好人。”
秦员外心想:“那几人该是觉得自己罪业太深,再怎么行善都难逃王法的制裁,便将心一横,干脆不行善好了,免得到头来人财两空。”只听夏衍说:“他们既然觉得求己不如求人,求人不如求神,做善事就得问个好前程,我等又何苦不成全他们来呢”,不也明白了过来。
董员外道:“诸位,俗话说的好,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等即以做下了恶业,且全写在了这张纸上,说明这恶报已避免不了。郡守大人既有意给我们行善积德的机会,我等何不紧紧抓住来呢!就算不能为了自己,也可以为家人挣得一份福缘不是。”
先前不以为然的客人,听了董员外这话,不也心暖了些来,对郡守大人向他们募捐的行为虽不叫好,却了少了几分抵触。
余清道:“遇事为恶求好活,遇事为善求好死。只要狠得下心,放得下该有的良知,求一时的好活并不难。但要想求得好死,不仅要狠心守住应有的良知,还要免去灾祸与疾病,可谓步履维艰。也正因为想求得好死难,大多数人才奋力追求好活妄想好死,实不知放弃了良知就是放弃了善缘,连善缘都没有了的人,又去哪里跟人说他死得其所呢!”
聊了这么久,这话最能打动客人们的心。他们已求得了好活,最在意的就是日后求得好死,出几个臭钱便能结下一份求得好死的善缘,何乐而不为呢!
梅清华走来问是不是可以上菜了。夏衍问来客是不是可以上菜了。来客都饿的肚子呱呱叫了,哪有不上菜的,要求上菜。
菜上桌,夏衍、余清举杯敬客人,夏衍说:“诸位,善与恶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求得善报与求得恶报看似偶然,其实必然。你们要是觉得从今日开始行善必有善报,那请你们离开时拔根毛留下,免扒穷苦百姓身上一层皮。请!”
董员外率先饮下杯中酒,大声说:“诸位,我董某人今日就听郡守大人的,但行好事,不问前程。拔毛一根,两千两,回去就将银子送到当地县衙。”
有了董员外带头,大家消除抵触情绪喝下杯中酒,罪过三等的在纸上填写六百八百,罪过二等的在纸上填写一千二、一千五,罪过一等的在纸上填写一千六、一千八、两千。
夏衍、余清让陈新、赵一鸣收好纸张,喝下杯中酒,再无闲话,相陪客人吃好喝好,礼送出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