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山跨马离开营寨,赶往城内歇息一万,次日一早前往邀请吴大夫一家赶往河州。
李郡守之子李恽上前拜见姜山。姜山问他有何事。李恽说他志在投身军旅报效国家。姜山说狄道也有军营,用不着舍近求远去河州参军。李恽说这里的军营离他家太近,于他而言不是好事。
姜山第一次听人说这话,满怀好奇地问道:“他人都盼着家人处在身边,你却要反其道而行,不知是何缘由?”
吴大夫的女儿吴西凤一旁说:“他爹是狄道郡守,他娘对他呵护有加,生怕他多吃了半点苦多受了半分罪,他要想磨砺好自己,定是远离他爹娘好些。”
姜山笑道:“即是这样,本将军就收下你这个兵,定让你如愿以偿在军营多受些苦,磨炼成一个合格的军人。”
李恽欢喜道:“那你可不能像他人一样,因为我爹而对我多方照顾,让我浑身不自在。”
姜山笑道:“本将军治军练兵,讲求的是不分贵贱一视同仁,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就是想被本将军额外照顾,也要等你练好了本事,值得本将军另眼相看才行。”
李恽道:“有将军这句话,河州我可算去对了。”姜山说:“有你这句话,你这个兵本将军也算收对了。”李恽谢过姜山。
见吴友性一家收拾好了行旅,老鹰、老田、李恽三人帮忙装上车上路,赶往河州府。
路上,姜山问李恽,他爹身为一方郡守,还有靖王殿下做靠山,为官处事为何还那般小心翼翼,生怕与地方上的豪强交恶?
李恽说十年前,他爹做汝阴县令,因一桩人命官司秉公办理,不仅没得到当地州府嘉奖,反而因当地豪强状告而下了大狱,要不是他娘打听到现今宰辅杨大人因公务途经颍州,前往拦路鸣冤,他爹差点就被流放岭南。
姜山问李恽,他爹是不是此事之后就依附了靖王殿下?李恽回道:“其实说不上依附,只因为扬大人跟靖王殿下走得近,我爹与扬大人交好,被人看成是靖王殿下的人而已。”姜山笑道:“扬大人近些年为官浑浑噩噩,你爹真是效仿的好。”
李恽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当今世道朝中无人难为官呢!
姜山不以为然,认为身为朝廷命官,当为朝廷尽忠职守,当为百姓排忧解难,岂能一味退让,任由地方豪强鱼肉乡里。
李恽说,不是他爹不想有所作为,只是一触碰到地方豪强的利益,不是地方豪强联合起来向他爹发难,就是上边来信要挟他爹不要胡来。他爹一拳难敌四手,扬大人叫他别惹事,靖王殿下不许他惹事,为求一家人平安,免不得向世道低头。
姜山说:“陛下要的是造福一方的良臣干吏,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能一味顺从环境而让为官的良知被狗吃了去。你爹为官一任,上愧对天子,下愧对百姓,已糊涂至极,希望你日后不要学他。”
吴西凤一旁笑道:“这事将军放心,他真就不是学他爹的那块料,不是早有个小官当当了。”
姜山说:“李恽,在本将军这里,军人最美好的品质,莫过于不向不平的世道俯首称臣,遇强则强,永不言败。就算战死疆场埋入黄土,也要盼着周围的土地因自己的血肉之躯而肥沃起来,种瓜能得瓜,种豆能得豆,种上麦子来年大丰收。”
李恽说:“将军放心,咱从不畏死,大不了十八年后再做好汉重新来过。”姜山告诫李恽说,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畏死是好事,惜命也是大事,没有比练好本领为国奉献更好的事了。李恽接受姜山的谏言。
老田问姜山,佛家不是说生命有轮回吗?姜山说,从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的那一刻起,过去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今生独立,何谈前世来世。老田又问:“那到底有没有前世来世?”
姜山笑答道:“我一家之言,前人留给了我们什么,前人就是前世,我们给后人留下了什么,后人就是来世。”老鹰道:“照将军这么说,那接受了前人的馈赠就是有前世,有财富留给后人就是有来世了?”姜山回道:“或许是吧。”
吴大夫见姜山歇了下来,不想冷了行程,接话说:“天地造化,有性的雌雄相吸,无性的单性繁殖,生命得以延续。就人而言,要是男女不通婚,生命就此断绝,还谈什么活佛转世,还谈什么得道成仙,不过是吓唬世人,安慰世人,从而达到愚弄世人的假象罢了。”
吴家娘子说:“姜将军都说一家之言,你这么大声囔囔什么!是想让困苦之人的美好愿望就此破灭了不成?那也太不近人情。”
姜山笑道:“吴大夫说生命只有一次,想方设法救死扶伤,以求尽可能延长个体生命,哪里说得上不近人情。我说生命唯有今生没有来世,想方设法带人寻死,这才称得上不近人情。”
吴大夫笑着说,君子生财有道,勇士寻死有道,只要是有道,不存在理亏之处,哪里还存在不近人情一说。
众人付之一笑,加快前进的步伐,一路上说笑不停,旅途欢快,不日抵达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