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国派遣祭奠使来京,欧阳修陪伴使者在都亭驿宴饮。
其中有个使者叫韩皋谟,自称是契丹皇太叔耶律重元派来的,向宋廷密告皇太叔打算夺取皇位,请求宋廷出兵接应。
中书门下、枢密院集体讨论这件事,有人主张出兵接应,几乎就要形成决议了。
欧阳修拍案而起,坚决反对。
他说:“国与国之间,无信不立,对待邻国,应当以信义为本,不能支持、帮助邻国内部叛乱。这样的事情,根本没有成功的把握。如果事情没有成功,就要落人话柄。”
主张出兵的人哈哈大笑,指着欧阳修的鼻子说:“迂腐儒生!迂腐儒生!”
大家争辩不已,互不相让,欧阳修不急不躁地据理力争,引经据典客观分析了其中利弊,虽然没有彻底说服主张出兵的人,但成功使此事搁置下来。
同月二十九日,耶律重元与他的儿子尼噜古密议起事,准备杀耶律洪基,然后自立为帝。
结果阴谋败露,尼噜古在混乱中战死,耶律重元事败后自杀。
辽国复归正常。
当初积极主张出兵接应的人,这才停止喧嚣,暗暗佩服欧阳修的远见卓识。
有一次,欧阳修在中书省东阁值夜,夜半时分,万籁俱寂,卧听宫廷铜壶滴漏声,难以成眠。
他忧事感事,想起当年任翰林学士,与韩绛、吴奎、王珪在翰林院值班,四人共同约定年届五十八岁致仕,并由韩绛等将盟约写在堂柱上。
如今盟期在即,归天致仕的愿望却一时难以实现,进一步建功立业的希望也很渺茫。
仁宗去世,英宗继位,欧阳修陷入了忧国心危、愁悒难寐的境地。
原来,英宗与曹太后之间产生了矛盾。
曹氏与英宗赵曙不是亲生母子关系,感情上自然有着一层隔阂。仁宗皇帝晚年,迟迟不立赵宗实为皇子,与曹氏态度有很大关系。
这些事情经由某些人添油加醋,传到了英宗耳朵,因此英宗继承皇位后,心中对曹太后抱有成见。
加之英宗即位伊始,忧疑成疾,发作精神病,难以控制自己的言行,说了许多对曹太后不逊的话,这皇帝、太后之间渐渐形同水火。
英宗病中对身边的宦官也很放肆,常常棍棒相加,左右多怀不满,这些人将英宗的怨言怪话,添枝加叶报告给太后。
宦官头子、入内都知任守忠串通于两宫之间,鼓捣是非,挑拨离间,并且伙同一些原先反对确立英宗为皇子的大臣,暗中进献废除英宗、扶立新君的主张。
皇帝与太后两宫之间的矛盾顿时加剧,关系日趋恶化。
国家权力中枢矛盾明朗化,问题非同小可,何况契丹与西夏、利用宋朝新丧,正在窥探宋王朝统治集团内部虚实,皇帝与太后之间的矛盾如果张扬到异邦,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切怎么能不叫欧阳修忧心如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