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叁孙颈部的血管气管也全部被切断，在痛苦的余光中，他看到那个杀死主君的恶贼的身上正散发着莹莹白光，少年对着他再次举起刀刃。

叁孙忍着剧痛翻身在水中打了一个滚，将那恶贼狠狠砸入水中，但下一刻，叁孙就感觉到剧痛从脊背处传来，他感觉到巨量的鲜血从那里涌了出来，甚至听到了血液在急速流出的嘶嘶声。

暴怒和傲慢就像两颗钉子似的，狠狠地扎入了叁孙的后背，这头庞然大物因为剧痛而发出哀嚎般的咆哮，巨大的吼声甚至连百米外，躲在集控室里的卡塞尔专员们也听的清清楚楚，根本不需要外部的监控来传递消息。

而叁孙已经感觉不到他自龙翼根骨下的身体了，路明非已经将他的脊椎斩断，他不能在这样坐以待毙了，身后张开巨大的龙翼，叁孙猛地升上天空，路明非挂在龙的背脊上，就像是项链上的小吊坠。

斯安威斯坦，启动。

路明非抓着手里的刀剑，猛地拔了出来，带起一蓬静止在半空中的龙血，然后猛地插进更上方的背脊处，另一只手的傲慢也被拔了出来，重复着这一行动。

只见叁孙背脊上白光一闪，多出了两排血洞，而路明非已经来到了叁孙的头顶，最后将两柄刀剑插进了叁孙的后脑处，被剧痛遮蔽了理智的龙侍并没有发现对手已经爬到了他的头顶，不然他只要用力甩头就有可能将路明非甩下水去，但现在太迟了。

狂暴启动，视野一片赤红。

只见路明非高举双拳过头，然后猛地对着脚下的脑袋捶了下去。

咚——！

叁孙的铁质面具碎裂开来，连带着黑色鳞片四射而飞，黄金瞳被染上了血色，叁孙整条龙像是触电的人一般直了起来，上升的势头止住了，短暂滞空后便朝着下面的长江落去。

咚——！

咚——！

咚——！

下落的过程中，不断有着打雷般捶打声传来，击打声响彻云霄，路明非对着叁孙脑袋不断地捶击，龙侍头顶的鳞片已经全部碎裂，露出了下面鲜血淋漓的血肉，但路明非还在继续捶打，龙血四溅。

巨大的龙躯很快就跌落水中，激起了巨浪，水中的尸守军团已经失去了控制，像是一条条翻着肚子的鱼，或是被巨浪卷走，或是飘浮在摩尼亚赫号附近的水面一动不动。

叁孙快要死了，在路明非狂暴的捶击下，外面的表皮已经被褪去，下面的血肉甚至被路明非用手撕开，鲜血自血肉中不要钱似的喷洒，将路明非全身都染成了一个血人，皮肉下坚硬的龙类头骨露了出来，露出来的暗金色头骨表面布满了裂痕。

叁孙飘浮在摩尼亚赫旁边的水面上，巨大的龙躯有着和摩尼亚赫号差不多的大小。

路明非将暴怒拔出来，将它高举，暴怒是诺顿的原罪，专门用于杀死诺顿的武器，而叁孙是诺顿这一脉的次代种，暴怒对其的威力会比对诺顿的还要高。

刀尖对准了脚下遍布裂痕的头骨，然后猛的刺了下去，坚硬如铁的头骨开裂，巨大刀刃贯穿的伤口中，各种灼热的液体如岩浆般喷涌，这两把刀剑在这一刻苏醒了过来，暴怒发出狂暴的吼叫，刀柄处浮雕的龙首睁开了双眼，表面笼罩着灼眼的烈光，原本平滑的刃口变作锋利的齿刃，仿佛有无数龙牙从刀身里凸出。

叁孙在水中猛地抽搐起来，巨大的龙翼数次无力的抬起，然后变成了无力地抽搐，最终像是条死鱼一般一动不动。

世界终于静了下来，叁孙死了，暴怒吞噬掉了他的大脑，喧嚣的尸守军团也跟着停止了活动，甚至连摩尼亚赫号也跟着静止不动了，只有还在不停下的大雨，雨滴在江面上发出哗哗的声音。

“芜——！”路明非终于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参孙还算完好的脑袋上，任由雨水淋在自己身上，为了将上面的血迹洗干净，“真累啊。”

【踝部关节轻度损坏，手部义体中度磨损，需要更换。】视野里的UI正在系统自检。

【斯安威斯坦状态良好，与言灵·刹那法阵相性优良，运行数据以上传，神经信号已记录。】

【机体能量充足，面部外表受损。】

‘哦？我的脸居然伤到了？’路明非心想。

然后他伸手在脸上摸了几下，才发现下颌处的高仿皮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露出了整个由黑色的炼金金属制成的下巴。

得遮一下啊。

路明非将身上已经破破烂烂的潜水服撕开，然后绑在脸上，将鼻子以下的脸部遮挡起来。

几十米远的摩尼亚赫号上，船员们和实习学生们汇聚在船舷上，刺眼的探照灯在船只的顶上打开，并将光柱投向了坐在叁孙脑袋上的路明非，他听到了人们的欢呼和掌声，还听到小艇的发动机在接近的声音。

“我的天啊，路明非，这是不可思议的胜利，你知道你做到了什么吗？”曼斯坦因教授的光头反射着探照灯的辉光，大雨落下的雨滴在他的头顶弹跳着，他大喊道，“你独自杀死了一头次代种！还有一整支龙类的军团！这是足以载入混血种史册的时刻！”

小小的救生船上，竟然站着七个人，除了曼斯坦因外，水下小组的其余六名成员都在船上，救生艇在靠近了叁孙尸体的时候减速，水面的波纹荡开，路明非移开自己湿漉漉的额发，他看向船上的人。

除了零，苏晓樯和楚子航以外，他在其他人的眼睛里看到了除喜悦外，还有别的相反的情绪，紧张、担忧，甚至还有恐惧，只不过这些情绪都被连绵不断的大雨打湿。

“你这家伙，差点吓死我了，哪有你这样一下子跳过去的。”苏晓樯嘴巴嘚嘚地说道。

“你还好吗？”楚子航问道。

零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路明非的身体，在上面不停的扫视。

“好了，先上船休息一下吧，想必你的消耗也不小，我们先给你检查一下身体，防止有什么你没察觉的暗伤。”曼斯坦因伸出手想要将他拉上来，然后他看到路明非蒙着脸又说道，“你的脸受伤了吗，不过不用担心，我们的医学部在整容方面也是很有造诣的。”

嗒嗒嗒嗒——

“闪开！”

大雨中，暴雷般的马蹄声传来，像是有着一支大军在袭来，楚子航听到这声音顿时全身紧绷，但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脚下猛地一阵摇晃，让他一时站立不稳。他们脚底下的救生艇被路明非一脚顶开了几米的距离。

狂流的雨幕之中，一条漆黑幽深的高架路从天的另一头衔接到天的这一头，这东西那么漆黑幽深，在雨幕里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昆古尼尔带着黑紫色的流光，和八足天马一起刺破了雨幕，带起的狂风将大雨吹散，原本白茫茫的雨夜一下子消失不见，月明星稀，江面上的一切一览无余，仿佛这场大雨从未存在。

身穿蓝色风氅的奥丁如骑兵一般冲锋，八足天马在江面上如履平地，枯枝般的昆古尼尔顶着路明非冲锋，瞬息之间跨过了长江，直至岸边的崖壁下，烟尘伴随巨大的轰隆声冲天而起。

“路明非！”苏晓樯和零同时大喊道，然后她们作势就要跳入江水中，想要跟过去，但都被身后的诺诺和苏茜死死拉住。

“等一下！！”诺诺和苏茜异口同声道。

此时，江面上，如婴儿哭泣般嘶叫此起彼伏，星星点点的金色光点起伏不定，尸守军团再次被启动了。

......

八足骏马“斯莱普尼斯”蹄声如雷，将长江的水面上如履平地，带着它的主人向前冲锋。

马蹄在水面上竟然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好似马蹄下的水面和陆地一样坚硬。

啪——！

八足天马冲上岸后，一道黑影带着轰雷般的声响击打在它的马头上，马头如同被枪打中的西瓜一般爆碎开来，只余下脖子里还在不断收缩舒放的血管，和鲜红的血肉。

在奥丁从大雨中冲出来的时候，刚格尼尔的枪尖瞬间到了路明非的眼前，但他在最后一个瞬间用手死死地抓住了枪尖，于是他就这样被带了起来，跨越了几十米的江面，义体手上的高仿皮被刚格尼尔上紫黑色流光烧毁，但下面的义体本身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看到脚下已经是陆地后，路明非一只手抓着枪尖，然后一脚踢碎了斯莱普尼斯的脑袋。

八足天马失去了力气，没有头的尸体带着惯性直接攒在了地面上，骑在上面的奥丁在落地前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日本刀，对着路明非挥砍而来，只不过路明非在踢碎了马头后，便一脚蹬在马的前胸，像是出弦的箭一般，拉开距离后稳稳落地。

而奥丁也是一个翻滚，从马鞍上跳落地后直接起身。

奥丁和去年路明非见到的模样没什么不同，还是那副老样子，一只手拿着长枪，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柄日本刀，铁灰色的面具后，金色的独眼死死地盯着他。

“别来无恙，老朋友。”路明非双臂的机械结构变换，两柄泛着红光的螳螂刀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