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夜，一个醉酒的男人死在了公园里，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上。

一个环卫工人。

他的死亡现场极易被勾勒出来，酩酊大醉，对着河掏出东西，滑倒，清醒一瞬，腥臭的水咕咚咚灌进鼻腔，惹得身体变作铅一般沉重，挣扎都没有的永远躺倒在那条河里。

Administration officials锐评：真憋屈的死法，和掉粪坑死掉有什么区别？

对，真憋屈。

事发后10天，他工作用的三轮车依然静静地陈列在公园的拐角，静默，如同这个世界对他的悼词。

他的儿子，沃利，也是对父亲的死无动于衷的世界的一部分。

他也惊诧。可升起的第一层念头是，父亲是否能窥探他的内心，是否会在梦中回来谴责他。这时他才开始感知痛苦了，我不是！他意欲大声辩驳，你才是那个绝情的人！是你刻意丢开了妹妹！

于是他留下几滴干瘪的泪。

2

根据习俗，父亲是需要被拉去天葬的。而在此之前，尸身会被放在家里七天。

尸身一天比一天小，一天比一天丑陋，直到最后只剩下光秃的皮紧贴在骨骼上，成小的一团。

很迅速的变化。符合他对无常的认知。

往生经是他亲自念诵的。

两年前，他从一个寺庙改造的公共艺术中心出来，正式作为僧侣出家。

作为一种连接，那个曾经的寺庙连壁画都似乎在给予他某种启示。他出家得毫不令人震惊。毕竟是那样品行高尚的人。

这样品行高尚的人带走了另一颗心随他一起出了家。

此刻，那个女子跪坐在他身旁，虔诚祈祷，念诵佛号，却是比他更担忧痛苦的神态。

很快她祈祷结束，起身去切菜，做面团子，强撑着招呼一波又一波吊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