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面如土色,道:“明贼昨晚夜袭四平,烧毁了我军的大粮仓,查干巴拉将军重伤,格根将军战死!”
啊!
这消息传来纳哈出脑袋“嗡”的一声,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元军一日内迎来了两个坏消息,尤其是后一个。
海量的粮草被烧毁,新的粮草运送需要时间,按照目前军中的粮草来说,只够坚持四到五日。
纳哈出气地怒吼道:“查干巴拉是怎么办事的?他是不是又酗酒了?明贼呢?”
传令兵颤抖地说道:“明军被我军重创,只有少量逃离,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说!”
纳哈出一脚踢在传令兵胸口,踹地他人仰马翻。
传令兵爬起来,喊道:“在四平与金山之间,那伙逃走的明军在截断粮道……”
“来人!来人!立刻返回四平,斩杀查干巴拉!”一听这话,纳哈出怒极而笑。
查干巴拉为了推诿责任,熄纳哈出的怒气,竟然说只有少数明军逃走,可是,若只有少数明军逃走,截断粮道的是鬼?
答案只有一个,查干巴拉虚报战果,真正跑出去的明军,绝对非常多!
巴雅尔、阿木尔等纷纷上来劝说,让纳哈出冷静,现在最重要的是肃清粮道,维持对清阳堡等地的进攻。
阿木尔说道:“太尉,您现在该下决定了,要么我军撤军,要么,就按照之前的计划,总攻!”
粮道有明军捣乱,想要肃清怎么也得十天八天,但是,大军的粮草可等不了十天八天。
巴雅尔亦赞同阿木尔的话,说道:“太尉,粮草不济不可久攻,若不能集中兵力而一战功成,那么,我军可拖不起啊。”
纳哈出渐渐冷静下来,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说道:“若按照之前的计划总攻,有几成胜算?”
巴雅尔琢磨了片刻,说道:“声东击西再集中力量于一处,应有六成胜算,可破清阳堡!”
六成?
纳哈出点了点头,说道:“世上从没有百分百的战役,既然明军主力已经被朝廷牵制住,我军岂能白白错失良机?战!一定要战!”
在粮草被毁,粮道被阻断的情况下,纳哈出决定孤注一掷,冒险一搏,他的计划若是久攻不下,便撤军回防金山。
毕竟他这边的军队人数占据上风,明军若是敢出关野战,占不到什么便宜。
当日,纳哈出下达军令,全军出击,进攻明军关隘,昼夜不停,直到攻进去为止!
有了纳哈出的死命令,没有人敢偷奸耍滑。
从大明辽东的镇西堡到清阳堡,从清阳堡到镇北关,无一处不在打仗,甚至连人困马乏的洪伯颜帖睦尔军也参与进攻镇北关。
大战连绵不绝,自九月二十一日,一直打到了九月二十六日,战局终于发生了变化。
纳哈出,亲自率领预备军进攻清阳堡,同时,暗中将哈剌章、全国公观童、阿古达木、孟和的麾下精锐,暗中抽调出来汇聚到了清阳堡外。
二十六日夜,纳哈出亲自披甲上阵,率领大军猛攻清阳堡。
面对山呼海啸一般的攻势,清阳堡终于被攻破,苦战快一个月的元军如同猛虎,摧毁了清阳堡的明军防线,杨帆无奈率领明军主力撤退,撤离往昌图。
攻克难关纳哈出并未懈怠,几乎是追着杨帆的屁股后面追到了昌图。
昌图不比沈阳、辽阳那样的雄城,城墙较为低矮,城防设施不算周全,故元军欲一举攻占昌图,生擒杨帆。
只要能擒住杨帆,整个辽东必军心大乱!
纳哈出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兵围昌图,而他们军中的食物,也已经消耗殆尽。
昌图城,夜。
激战一日,今夜元军并未进攻。
杨帆站在昌图城头,望着连绵的军营,轻声说道:“元军的精锐,应齐聚于此了吧?”
王图望了一眼,道:“从军帐数量来看,应该有七八万人。”
杨帆微微颔首,又说道:“之前帮着运送粮食进城的百姓要好好安置,不可怠慢了,他们将身家性命都押在我军身上,别让他们寒了心。”
王图连声答应,片刻后,他想起一件事,说道:“沈炼那边又传来消息,他们已经到了极限,不日将回撤。”
提到沈炼,杨帆满心感慨,道:“孤军深入能领兵打到现在,沈炼之强硬与才华,胜过军中诸将,可与九江、瞿能相提并论,待此战结束,该调他入总兵府了。”
杨帆这一句话,标志着沈炼将从普通的卫所指挥使,直入辽东的中枢。
沈炼,也的确担得起杨帆对他的看重,他率领三千人,六天里面一共截取粮道十一次,搅扰地元军运粮的运粮官都快神经衰弱了,鹤唳风声。
就在元军兵围昌图,发起猛攻的第二天夜里。
清阳堡的位置险要,左面是一座光秃秃的山,右面则是一片连绵的树木植被茂盛的山脉,驻守在清阳堡的,乃是纳哈出的长子察罕。
有了四平的教训,纳哈出对察罕三令五申,不可饮酒,不可懈怠,这清阳堡就是元军的退路,退路断了,全军可就回不去了。
察罕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亲自在夜间巡视,直到亥时才返回军帐休息,他休息前仍不忘叮嘱部下记住了,明日修补受损的城墙。
子时,夜,寂静无声。
在清阳堡内的东北角与西北角两地,突然,那完好无损的土地同时裂开了,然后一阵窸窸窣窣的泥土落下的声音传来,地上出现了两个大水缸大小的洞!
今夜乌云遮月,能见度不高,从洞里面钻出一个个顶盔掼甲,将铠甲都刷成黑色的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