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周岁还乡船上抓周

李长森回到京城，依旧巡视北城。亲王诸府及公侯第宅大多在其辖区。王公贵族的家人、子弟、仆役，向来依仗权势，骄横凶悍，特别难以治理。李长森整日忙于公务，无暇照看妻儿。顾氏守着小燕生，住在寓所里，倒也清闲。

第二年，乾隆皇帝登基六十年整。皇家有喜庆，照例要开恩科取士。就在这年春天，李长森又被任命为恩科会试同考官。同考官又叫房官，由翰林院官员担任，共十八名，称“十八房官”。房官管阅卷，总裁管考试并决定录取的人员。这样一来，李长森就更加忙碌起来了。会试过后，朝廷经过考核，挑选李长森外放福建盐法道，择日赴任。李长森只得让顾氏带着孩子留在京城，自己匆匆忙忙赶往福建去上任。

上任不过月余，李长森就得到长兄李长焱在老家去世的噩耗，悲痛不已。

李长森三岁丧母，十二岁丧父。李长森兄弟八人，他排行第四。三兄和五弟出嗣他人外，家中还有六人。父亲去世时，年仅二十岁的长兄李长焱毅然接过父亲撂下的重担，不仅抚养着五个弟弟长大成人，还供给他们识字读书，备尝艰辛。如今，长兄四十七岁英年早逝，李长森悲从中来。想到自己宦迹不定，未能分担一点点照顾亲人的责任，致使长兄操劳过度，不得永年。如今自己依然身不由己，宦游远方，无以拈香祭拜，无以临穴送别，更是深深自责，难以言表。

直到初冬时节，李长森借返京公干之机，办完公事，就立即带着顾氏和小燕生离开京城，赶回太湖老家。此时，小燕生长得又白又胖，甚是可爱，格外招人喜欢。李长森逗他的时候，他总是双手乱抓，双脚乱登。有时他的小手拽住了父亲的胡须，便更加高兴地用力拉扯，痛得李长森直流眼泪。可是只要他的小手一放开，李长森就笑眯眯地在他的小脸上亲个不停。过了一会，又将胡须触到儿子胖乎乎的小手上，逗着小燕生去抓。顾氏在一旁看着，笑着摇头不语。

一家人先乘船从大运河南下至长江，然后溯长江而上至安庆，再转入皖河进入长河回到太湖。船入长江后，正好是小燕生的周岁生日。家人为他在船上摆设了晬盘，让他“抓周”。面对花花绿绿的各种吸引他的物品，小燕生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会，冷不丁地扑向一本书，抓住一角，想要提起来，可是力气太小，就拖到跟前放下。大家一片惊叹，都说这孩子长大了一定酷爱读书。李长森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接着，小燕生骨碌着眼睛看了看晬盘里的东西，又扑向一支毛笔，抓起来就往嘴巴里塞。吓得他母亲连忙伸过手要接下来，李长森急忙阻止住了。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奇了！奇了！这孩子将来一定要考状元，胜过他的父亲！”李长森在一旁满意地微笑着，一把把小燕生抱过来，在他的小脸上亲了又亲，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小燕生的第一个周岁生日，就是这样在长江的船上度过的。长江波涛的轰鸣应和着亲人的祝福和众人的欢声笑语，随风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