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风凄雨,这地窖却潮湿闷热,进来片刻便分不清是雨水浸润了衣领还是出了汗。
关池点燃一根蜡烛,滴了蜡油在木桌上,将蜡烛立稳。微弱的光照不亮整间地窖,只方桌周围一点空间被笼在昏黄的柔光中。
“沈玥差不多该回来了,你稍等会儿吧。”关池说着盘腿坐在地上,拿出手机玩游戏。
周岩山怎么都料不到这个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人,第一句话说得如此坦然,仿佛他不是不告而别,而是出门散了个步。
一肚子疑问,甚至一肚子抱怨,在看到他那张平静淡漠的脸时,周岩山竟不知该说什么,僵了片刻终苦笑一记。
人类的情绪在关池这里一文不值,算了。
“沈珏死了。”周岩山来到方桌另一侧,屈膝靠着桌腿坐下,“死在我面前。”
“知道。”关池应了一声,没抬头。
周岩山反应过来,沈珏只有沈玥这一个亲人,去宿邕山认尸和处理后事的自然只有沈玥。警方很可能跟沈玥说过沈珏的死亡过程,以及报案人的名字。
关池对这里轻车熟路,且掌握了沈玥的出入时间,这些必然不是他偷窥来的——是沈玥把他藏在这里。
“你为什么来这儿?”周岩山问道。
关池暂停游戏侧头看了他片刻,就在他打算开口时,周岩山立即打断他说道:
“不要说路过。”
于是关池顿住,又盯着他看了片刻,刚想开口,又被周岩山打断:
“也不要说来玩!”
关池闭上嘴,面无表情转过头,解锁手机继续玩游戏。
见他似乎没准备更多借口,周岩山低头笑出声,认识这么久首次把关池这侮辱人智商的敷衍堵回去,心情莫名清爽。
周岩山撑着地板挪到关池身旁抱膝坐着,侧着脑袋静静看着他,看得目不转睛。
关池终于被他盯得无奈,无声叹了口气说道:
“你多大了,撒娇?”
“犯法吗?”周岩山微笑道,似乎摸到一点关池的命门——不确定,还得再试试。
“我来找沈珏。至于为什么要找他,说来话长我懒得讲。”关池收起手机站起身,换到桌子上盘腿坐着。
“长话短说呢?”周岩山不依不饶,仰头看向他的同时伸手扯他裤管。
近一米九的壮汉撒娇卖萌的画面是真没人想看,关池素来情绪寡淡,但不代表他不会觉得恶心。
他一脚踢开他的手,几乎带着杀气开口道:“你想死。”
周岩山正了坐姿不吭声了,只时不时委屈兮兮地瞥他一眼,三分哀怨五分嗔怪,直瞥得关池后槽牙都开始泛酸。
这人跑地狱道门口溜一圈,怎么性子变成这样?地狱道确实多出变态和嗜杀人格,可他没真的进去啊!
关池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说道:“傅家那些雇佣兵里有人间道的,我看了他们的因果线,其中两人和沈珏接触过。凯翼死前也曾提到,他们一年前囚禁过沈珏一段时间。”
一年前——周岩山神色凝重起来,这个时间点和流浪汉老头所说沈珏失踪的时间点吻合。若他这一年都在娄易那边,那必然是为了消除因果线的实验。
关池以自身为饵钓娄易出面失败,极大可能是实验有进展了。娄易不需要,或者说暂时不需要再从他们这里探虚实。现在把沈珏扔得像颗弃子,应该也是实验用不上他了的缘故。
周家老宅初见时,沈珏的因果线只是看着乱,绝不到要清算死线的程度。第二次见面是在一个月后,因果线简直像换了一个人的,条条涉及人命因果。不去炸辆满载的公交车,很难把因果线搞成这样。
可惜不是同一道,没法看到因果线中的信息。
“凯翼只负责看守,并不知道娄易要沈珏做什么。”周岩山说道。
关池“嗯”了一声,继续说道:“只知道沈珏大部分时候在睡觉。”
周岩山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他立即从地上站起来看向关池,沉声说道:“实验基地在因果境里!”
见关池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周岩山将周瑞阳的调查结果告诉了他,并将自己的推测也一并说了出来——事务司里有娄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