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石小声地在奶嬷嬷耳边嘀咕了几句,很快奶嬷嬷便挤出了人群,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没人注意到她这么一位老妪。
“堂下可是罪妇丁氏!”堂上之人惊堂木一拍,刺耳的声音随之而来。
“民妇,民妇的确是丁氏,可,可民妇没有杀人啊!”白发女子大喊着,直呼冤枉。
“大胆刁妇,这具尸体分明就是你的罪证!”堂上再次拍起惊堂木,刺耳的声音再次发出。
柳茹石抬头瞅了瞅那官老爷头上的“明镜高悬”四字,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
堂上一双小眼睛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一条缝的县太爷,她倒是有所耳闻,虽说不是什么贪官,却也是个和稀泥的。
是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没有任何作为的主儿。
“大老爷口口声声说婆婆是被我毒死,可,我家穷得叮当响,民妇何来银钱买毒药?”
耳边再次传来丁氏的辩驳之声。
这次,倒是令柳茹石刮目相看。
记得她刚到这儿来时,丁氏见人可是不敢开口,偶有人搭话,她都吓得脸红,今日一看,倒是有些出息了。
“岂有此理,分明是你厌恶婆婆,嫌弃多了她个累赘!”县太爷气得直接跳脚,惊堂木也忘记拍了。
甚至一个气急,喊了句:“关押入牢,明日再审!”直接朝后堂而去。
临走之前,不忘朝一旁看了好几眼。
柳茹石顺着县太爷的视线,这才发现,堂案的不远处,竟坐着一位少年,不,确切来说是位十六七岁的公子哥。
特别是一束光顺着窗柩打在他的锦衫上,更能瞧出,他是一位富家的公子,寻常百姓又如何穿得这锦衣?
不过,柳茹石也没来得及细细端倪他,毕竟,丁五娘马上要被关押进牢房了。
玲儿怎么还没来?
柳茹石暗暗着急。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番薯!”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番薯!”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番薯!”
“......”
外面传来孩童一声接一声的吆喝,本欲离去的百姓,全都定了脚步,甚至有位男子,也跟着喊了起来。
不多会儿,许多百姓也都喊了起来。
衙役们有些慌了,本来百姓离开,他们也好将人和尸体带下去,可人没走,还来了这般多起哄的,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捕头赶紧进去,再请县太爷。
刚摘下乌纱帽的官老爷还没消汗,就急急忙忙又带上,匆匆走了出来。
柳茹石一眼便瞧见县太爷乌纱帽带歪了。
她忍住没笑,当然,眼下也不是笑得时候。
前些日子,小六子还说他爹爹要回来了,转瞬,丁氏便毒死了她夫君的亲娘,任谁也不信,就是被打死也不信!
小六子还说,等他爹爹回来,他就不叫小六子了,他要叫蔡小六,要让爹爹到衙门给他登记在册,免得旁的不知道他。
当时玲儿还笑话他,“哎呦呦,小六子都有大名了,叫蔡小六子呐!”
急得五岁的小六子猩红了眼。
甚至是,差点,嗷嗷大哭。
不过柳茹石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这才没让打圈圈的泪珠子从眼眶里淌出来。
柳茹石想到小六子,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又瞅了瞅人群中出现的身影,她终于安下心来,又将视线转回县太爷身上。
这次,她定眼瞅了瞅那位公子,看起来有些温文尔雅的公子哥,为何唇色有些发暗,脸色甚是苍白?
不过,她也没功夫理会这些,要是平日里闲暇,她倒是可以帮他瞧上一瞧。
眼下,抱歉,这位公子运气不是很好。
兴许,他自己应该清楚,身体有疾,不为外人道也。
“刚刚何人喧哗,扰乱公堂?”县太爷沉住气,连连拍了好几下惊堂木。
“回老爷,是一些孩童。”师爷上前,俯身小声道。
“孩童?”县太爷睨了他一眼,有些不信。
“是,一些孩童。”师爷不敢怠慢,却又只能如实道。
“丁氏,你可有孩儿?”县太爷瞅了堂下人一眼,慢声道。
丁氏一听,急红了眼,“县老爷,人是我杀的,我认罪,我,我认罪!”说着,连连磕头,一刻也不曾停下。
县太爷一听,懵了,这丁氏竟然认罪了?
这,似乎来得太突然,让他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