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下去就是县长,后者算是一个县的二把手。
正撸起袖子使劲抽县令的宋志听到皇帝找自己,咬牙狠狠抽了一鞭才依依不舍的把鞭子交给下一个人。
见此,胡亥眼角抽了抽,这县令平常是做了多天怒人怨的事情,连自己的同僚都在抽他。
宋志小跑过去,朝他跪拜道:“小官宋志拜见陛下。”
“你可知道蒙恬在何处?”
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自己在宫外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出现变故,救下蒙恬就要赶快回宫了。
“回陛下,蒙恬将军就关在阳周的大牢当中。”
“带路。”
雨声哗哗,天地间朦朦胧胧一片。
一伙人都淋成落汤鸡,皇帝都在淋雨,他们这些奴才也不敢挡雨。凉风扑面,众人都打了一个寒战。
宋志小跑着在前面领路,胡亥骑马跟在后面,很快就到了一个森寒的大门前。
“陛下,我这就让狱卒去把蒙将军放出来。”
“不必,其他人皆守在门外,你随朕自己进去。”
皇命难违,宋志摸不清这个秦王的脾气,也不敢多说。呼哧呼哧的对胡亥一拜,道:“遵命。”
胡亥下马,跨着大步子进了监牢。
因为下雨,牢狱内的空气都能氤氲出水汽来。
这里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浑浊的味道,墙上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唯一的光源是两盏煤油灯,在风中摇曳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里面关押的犯人都好奇的打量走在监狱中的胡亥和宋志,不明白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的县长,怎么卑躬屈膝的跟在一个脏兮兮的少年身后。
走到最后一间封闭的牢房时,他们停下了脚步,宋志取出钥匙打开牢房。
胡亥进去,他则识趣的离开。
“圣上,小官先退下了。”
胡亥扬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他要和蒙恬单独谈谈。
“蒙将军受苦了,朕来接你回去。”
“陛下请回吧,老臣愧对公子扶苏,更愧对先帝。今只有一死,才能谢罪。”
蒙恬背对着胡亥,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说的每句话都在怪他,怪他杀扶苏,怪他改圣旨。
作为三十万铁骑的将领,他的智慧也是当世无双,当初一听便知道圣旨绝对有假。
奈何扶苏太过纯良,被假圣旨害了性命。
“蒙将军,之前发生的事情并非我之本意,今前来,只为接将军回去。”
蒙恬长叹一口气,默然开口:“今臣老矣,已无法披甲上阵,望陛下恕罪。”
胡亥知道蒙恬欣赏扶苏仁慈善良,自己害死扶苏他一定对自己心中怨恨,不会轻易被收复。
但他今晚必须让蒙恬站在自己这边,不然自己性命堪忧。
他把雨水打湿的长发往后一捋,站定,郑重的朝蒙恬弯腰作揖。
他朗声道:“朕今天这一拜,不求蒙将军原谅,只求蒙将军,为了天下太平;为了百姓安居乐业、不再流离失所;为了始皇帝天下一统的伟愿,助我一臂之力。”
听胡亥这么说,蒙恬终于转过身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也是愣住。
就见他全身都是污泥,头发凌乱,衣服破烂不堪,脸上和手上都是剐蹭的血痕。
但他拜的很直,眼神坚毅。
看着作揖的少年,蒙恬内心触动,他好像不一样了。
面前的少年和嬴政很像,眼睛里面都有对天下的野望雄心和对百姓的怜悯。
见他,仿佛见少年嬴政。
蒙恬好像突然释然。
十四岁前的年纪正是心智发展成熟的时候,胡亥身边只有赵高这样的奸臣,自然会骄纵无德。
但大秦天下还需要继承,还需要一个君主。
既然今日他冒雨前来请自己助他,就算是为了秦朝的万世社稷,自己也不再推脱。
随即他弯腰,对面前的胡亥也是重重作揖一拜。
“臣蒙恬,愿为大秦赴汤蹈火!”
不是为了谁,是为了秦,为了整个天下。
一君一臣,在阳周监狱相互作揖,他们彼此承诺,必定让大秦一统天下。
听到蒙恬同意,胡亥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过去握着蒙恬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
“朕得蒙将军,当如鱼得水。”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等他们出了监狱,雨点已经逐渐稀疏,乌云变浅,漏出半个月亮,余晖洒下照亮了湿润的大地,让一切都熠熠生辉。
见胡亥两人出来,宋志迎了上来,笑道:“陛下,雨才歇,天黑路滑不安全,不如屈尊寒舍将就一晚,明早再启程”
“不了,朕有蒙将军,纵有鬼神也不怕。”
他得赶快回咸阳,他独自一人出京,很难保证不出什么意外。
虽然赵高弄权,可只要回了皇宫,还是自己的天下。
胡亥口谕,命宋志成了新的阳周县县令,让他又牵来一匹马。
君臣二人话不多说,跨马向城外奔去。
在快出城门的时候,胡亥斜瞥了一眼还吊在树上,已经被鞭打的支离破碎的前县令,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所有阻挡自己统一大业的人,只会比他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