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品着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漫不经心道:“带了多少兵马?”
“一人一骑。”
赵高这才睁开眼睛,眼神晦暗不明,问道:“这大雨天的,咱们的陛下是要去哪啊?”
“回大人,看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去了阳周。”
赵高端茶的动作一滞,三角眼阴恻恻的眯起来,难听的笑道:“有趣啊有趣,什么事能让陛下大半夜去阳周呢?”
“蒙恬在那。”
听到这个名字,他的笑容一僵,神色变得凶狠,道:“陛下当真糊涂,那蒙恬乃乱臣贼子。此去凶险,你速带人马前往,诛奸臣,救陛下。”
“是。”
······
雷电交加,乌云翻滚,雨越下越急,织成一张密集硕大的网。
雨珠落地,溅起朵朵水花。劲风猛烈的摇晃路两旁的树木,所有声音都消失在了大雨中,除了雨声,一切寂然。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珠,暴力的撞击在胡亥身上。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流下,模糊了双眼。
他策马扬鞭,全然不顾风雨来袭。多次摔倒在泥地,又站起再次驱马狂奔,眼前场景迅速后退,但他还是嫌不够快。
他口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快点,再快点。”
雨水遮挡视线,迷迷糊糊间,他眼前闪过诸多回忆碎片。
回忆碎片里——
他害死长兄扶苏,在赵高的帮助下登上帝位。又在后者的教唆下残害忠良,听信其谗言,大肆帮他诛杀诛杀异己,成为他扩张权势的工具。
只知贪图享乐,却让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最后身旁竟再无一人,在望夷宫被赵高的女婿阎乐逼的自杀。
临死前他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只是赵高的傀儡。
可笑自己对他深信不疑,把真正的爱国志士一个个杀死,连他指鹿为马都觉得是自己得了“迷惑病”,最后做了个亡国之君,背了万世骂名。
上天垂怜,让他重生在二十一世纪的华夏。这个世纪天下统一,国家民主富强,百姓安居乐业。
他成了一名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后来上学、高考,顺利进入大学。
他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绚丽多彩的文化与科技,学到了丰富的知识和本领,领悟了每个时代先贤的理论和学识。
他大学主修历史,在学习期间,他以旁观者的角度见证了朝代更迭,历史演变,也看到了秦朝在他手中衰亡没落。
他仿佛置身于历史的长河之中,与每个朝代的君王对话。
从夏商周秦到宋元明清,跨越五千年。
他聆听他们的雄心壮志和无可奈何,虚心请教他们的君王之道。为国家兴而欢乐,因国家亡而悲伤。
明白了天下大势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也看到了外夷欺我华夏落后,到后来“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他也无数次梦回咸阳,无数次忏悔悔恨。
后来他成了一名文物工作者,留在了西安。在一次任务中,他被安排维护修缮“秦二世陵”。
没错,就是他自己的墓。
当看到陈列的“指鹿为马”的塑像群时,悲痛之情将他淹没。他痛到昏厥,再醒来发现竟然回到了他继位这天夜晚。
重生归来,他发誓一定要改变自己自杀望夷宫的命运,改变做亡国之君的结局,改变秦二世而亡的悲剧。
继承始皇遗志,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还要让后世侵扰我大夏的国家,付出代价。
要完成这一切,蒙恬蒙毅两兄弟必不可缺。
蒙家世代名将,蒙恬更是不可多得的帅才。他主修长城,威震匈奴,最主要的是他手握三十万铁骑。
只要将他收复,就等于同时拥有了蒙毅和三十万大军。
到时候手里有了军权,就有了抗衡赵高的底气和实力,不用再受制于人,可以对自己的抱负大展拳脚,也不愁大仇不报。
马至阳周县城时已是子时,城门上守夜的士兵昏昏欲睡,就见一人骑马奔来,心中好奇又警惕。
如今天下不太平,很少有人会走夜路,尤其还是雨夜。
他们手拿武器,注视着雨幕中的一人一骑。
天边惊雷滚滚而过,雨滴在雷电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如同黑夜中坠落的星星。
马蹄很快,四溅的泥水如两道锋利的剑气,划破了寂静的雨夜。马背上的少年身姿挺拔,在暴雨中依然气度逼人。
直到一人一骑到了城下,城门上的士兵才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胡亥从怀中掏出一块鎏金令牌,举起,大声道:“我乃秦王胡亥,尔等还不速速开门!”
众士兵面面相觑,好像没反应过来胡亥是谁,竟敢自称秦王。随后看向令牌,一个激灵——秦王令!
公子胡亥!
他就是在不久前刚刚继位的少年皇帝,那个凶名在外的胡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