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水揉搓着手上的血迹，突然忧伤起来。她有话想问兔子小姐。

于是很少离开兔子小姐院子的清晏来到森林后面的丘地，她有灵敏的鼻子，飞快就找到了兔子小姐。

温文尔雅的兔子小姐正举起锋利的斧子，把已经半成肉泥的尸体再次剁碎。她白色的皮毛染上了鲜血，一滴血正从她胡须上滴落。

手举起，落下，风声声声入耳。连刀斧陷入肉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她的小推车就在旁边。这就是兔子小姐。

陪着她一起种胡萝卜的兔子小姐。清晏呆在原地，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兔子小姐抖抖胡须，转动脖颈，看向清晏藏身的树木，“你来得正好……”

她血红瞳孔里映着寒光，空无一物。

————

清晏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还活着。

兔子小姐第一次舍得把自己烤出的饼干分享给清晏，清晏感恩戴德地咽下一口，却发现这里面居然夹杂着木屑。

说得就像口味正常一样。清晏心里默默想，防风草加罂粟壳味。兔子小姐的饼干还是适合她自己吃。

兔子小姐把一张业务单子推给清晏上。

“带记忆转生服务，条件是接受死后被砍成肉泥的条件，并转生在胡萝卜里出生后自带胡萝卜香气，不接受指定其他蔬菜水果。”清晏惊讶地看着这单子。

兔子小姐严肃着一张兔脸，戴着金丝眼镜，“事实上有的魔法师会选择用水仙或者百合，还出钱聘请鹳鸟来送转生婴儿。这是不道德的竞价行为，严重影响市场价格。我这里转生能留存的记忆绝对是最全的，每一车肉泥都是纯手工剁碎，保证肉体和灵魂融合完整。”

兔子小姐严肃道:“早知道肉泥的质量决定了转生的质量，真正识货的人都是来我这里。最多的足足转生了十几世。”

“那他为什么来了这么多次呢？”

“他想通过改造灵魂成为了完美的人，这里修修那里补补，刀一刮，贪婪没了，切掉多余的上进，像切增生的树瘤。”兔子小姐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棵完美的胡萝卜……它的比例仿佛天神的宠儿，连一道褶子都是反着优雅的光。

清晏吃惊地把手中的传单掉在了地板上。

“谢谢你，风先生。”地板上的轻风把传单递给清晏。

清晏疑惑地问:“这样……不太好吧。”

“你情我愿。”兔子小姐搅着杯中咖啡，定定地直视着清晏。

清晏晕晕乎乎地理解着兔子小姐的话。

风先生温柔地徘徊。

清晏想自己一定是接收了太多的信息，开始蒙了。她听到兔子小姐低低说。“纯粹的魔法造物，没有灵魂……”

————

“姐姐！姐姐！”从院墙翻进来的面容相似的兽人少女脸上疲惫却满眼惊喜。“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怎么不给我写信。”

兔子小姐从窗子里探头，“你的杯子蛋糕出现了奇怪的糊味。顺便说一句，你的信地址少写了个字母，所以送到了错误的地址。小鸟已经自己销毁了。”她从绣着胡萝卜的小围裙兜里拿出一捆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清晏的字迹。

白色兽耳少女小明手指挑着绑信的亚麻绳子，愉悦地转了几圈那一摞纸，“走，晏晏，咱们去吃酒馆的烤肉。我早就问清了，烤野猪肉干早就吃腻了。”

二姐妹携手而去。

兔子小姐勾起的唇角放下，说:“你们自作主张，差点被她发现。她也是，在每封信里都要夸一遍这里，这里风好，地板好，沙发好，主人也好。”她今天穿的裙子印着闪亮亮的碎片，风不敢溜进去，就轻摇裙子一角，流光溢彩。飞舞的烟尘散出，在太阳光柱中闪耀，在黑暗中湮灭。

兔子小姐伸手去抚摸那尘，指尖分明有轻微的重量，但看去时又无所见，只是用大拇指揉搓时能感受到不肯屈服的颗粒。

她抛下了尘。

“多美丽，世人不懂，却叹为天空的阴翳。”兔子小姐抬头望那一片晴空，天的尽头。

“多美丽，这萝卜，咬一口冒出水。”兔子小姐从围裙口袋拿出一根小小的胡萝卜，卡巴卡巴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