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各自回房,在阴暗潮湿,处处跳蚤的房间度过了难熬的一晚。第二日清晨,他们早早便被狱卒催促着起床。按照监狱的惯例,现在是点卯的时刻。
四人跟在人群后面,只见朱灵又变成了蓬头垢面,扯着林泉的袖子委屈地说道:“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好多小虫子,折腾得本小姐一夜没睡,你看,给我咬了好多包!”
说罢,撸起袖子,只见她的纤纤玉手,果然多了好几个小包。
“你快想想办法,本小姐可不想遭这份罪,今天就离开!”朱灵央求道。
“就是!”此刻朱越也附和道:“本少爷比起妹妹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罢,拿起袖子,果然手上密密麻麻都是痘痘,众人一时间十分不适,纷纷别过脸去。其实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脸已经被大小的肿包挤得变了形。
“话说回来,你们两怎么一点事情也没有?”朱灵问道。
初云道:“我运用驱神咒,暂时控制住了小虫子的行动,只是昨日杂事太多,一时没来得及告诉两位如何使用这咒语,让两位受苦了!”
“那你呢,你半点修为没有,怎么虱子不咬你?”朱灵上下仔细打量了林泉一番,果然半个包都没有吧。
“这……”林泉仔细想了一想,昨夜确实没有任何东西惊扰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不禁笑了笑道:“可能这是天意吧!”
“林公子心细如丝,博闻多识,想必自有他的妙法。”初云道。
她这不经意的一句话,林泉听在耳中却十分开心,不觉笑开了花。
“哼,你有什么办法,反正你就藏着不告诉我”见林泉高兴的样子,她反而不高兴了。
就在这时,在前的狱卒纷纷行礼,掌柜的走了进来,大声道:“各位都是这里的老人,想必规矩也清楚,要想出去吃香的喝辣的,睡宽敞明亮的房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有些本事。这一个月的时间,老夫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长进。”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大多数的沉默,却也挡不住自由的诱惑,不多时果然走出几个人来,去追寻他们的美好。
“还有我们,我们也想出去!”眼见着有出去的机会,朱灵更是一刻也不想等。
“你们?”掌柜向他们投来了疑惑的目光:“你可知我们要出去做什么?”
“不论什么事,没有能难倒本小姐的!”朱灵自信满满道。
掌柜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仔细端详着朱灵,随即点了点头道:“嗯,品相还不错,也许是个可造之材。”
“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你不昨天才把我们抓进来的吗?”朱灵不解道。
“我事情那么多,可不是桩桩件件都记得。”掌柜的道。
“所以,你陷害我们的事情,也早早忘记了,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朱灵嘲讽道。
“你去是不去?”掌柜的面色不改。
“当然去!”
“那他们呢?”
“当然是与本小姐一道!”还没等众人表态,朱灵就一口替他们应承下来了。
“那好,你们就随我来吧!”掌柜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可不要耍你们的那些小心思,你们逃不出我的手心,不然休怪老夫无情!”
“掌柜的你大可放心,我们是最守规矩不过的!”朱灵道。
不多时,他们便被众人领着到达一处酒楼之中,正是初云当初住过的迎凤楼。当先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女子领班,带领着一群人前来迎接.
“见过掌柜,所有的领班都已经在门外候着了!”那领班道。
掌柜点了点头:“这里给你新晋了一批学员,你好好调教。”
“是!”领班恭敬地鞠了一躬。
朱灵等人一时竟开始好奇他们究竟是要做什么。
随着总管离去,领班便开始训话:“想必各位已经听说了,你们要做的事情,比较特殊,你们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留下来,想要不回到牢房之中,想要不给卖到外面当牛做马,就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听见没有?”
“是……”众人齐声回答。
“你们说说看,他们这样故作神秘,到底要做什么事情?”朱灵道。
“难道是培养死士,去干那些杀人放火的勾当?”朱越道。
“你的脑子一整天想些什么,依我看,可能是行骗或者坑人赌博!”朱灵道。
“总之不管是什么,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们见机行事!”林泉神色有些凝重。
“你们几个,不要交头接耳,左顾右盼。要知道这里纪律森严,不容得你们如此放肆。”此刻,领班的目光已经锐利地盯住了他们。
四人便闷闷不再说话。不多时,各个领班将那些牢房里的人纷纷领走,只剩下了林泉等四人。
“你们几个,今日就跟着我吧!”此刻,那个领头的领班,看似比较年长,对着他们说道:记住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问的不要问!”
“那么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去哪里?”朱灵问道。
“我刚才说的话,你怎么转头就忘了?”领班道。
朱灵白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
庭院之中,林泉偷偷靠近了初云:“怎么样,我们可以逃出去吗?”
“不行,四周的守卫不下百人,以你我之力,断然不能逃开!”初云道。
“如此,只能智取了!”林泉若有所思。
“你想到办法了吗?”初云道。
“没有,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会有办法的。”
“你们在后面说什么悄悄话?”此刻走在前面的朱灵探出一个脑袋来。两人都别过头去不再说话。只留下朱灵一头的雾水。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间酒楼的阁楼之上。择一僻静角落坐定。
“这位婶婶,你人真好,知道我们这两日吃不好,特地请我们吃饭!”朱灵道。
“你们看那里的包厢!”领班白了朱灵一眼,却不回答,指着对面道。
顺着领班的目光,众人人看见包房里一个容颜清丽的女子,只见她樱唇欲动,眼波将流髻云高簇,凤钗低垂,正坐在一个男子的腿上。男子面容猥亵,不是马原又是谁?
“这光天化日,成何体统!世风日下,竟已至此!”林泉不满道。
“这算什么,不过是圣王教化之下的一点不光彩的事情;这盛世繁华之下一点不和谐的音调,无伤大雅!”领班道。
“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你怎么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本姑娘可看不下去,这就要管上一管!”朱灵道。
“急什么,鸭子还没有煮熟呢,再等等!”领班道。
不多时,只见她招呼了身边的小厮,在前面引路,又对四人道:“走吧,我们去瞧瞧!”
房间内,男子狎昵道:“雪姬,你真漂亮,来,让本公子亲一口!”
“公子,你好坏,这么久都不来看人家。”女子软语道。
“唉,我家那位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日管得紧,你看我这不就来了吗?”
众人站在门口,但见房内正在深情款款,诉说着吴侬软语。不料领班一声令下,却被小厮一脚踹开了房门。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马原惊恐地问道。
房内一男一女衣不蔽体,正行苟且之事。被人发现了,自然是紧张得不行。
“程婶婶,我倒是谁,原来是你!”马原一见是认识的人,不觉松了一口气:“你今日来此,布置有何贵干?”
“马公子今日来此逍遥快活,不知你家妻子可曾知晓,我既与她交情颇深,断不能瞒着她才是!”程婶婶皮笑肉不笑,只是冷言冷语。
马原将信将疑道:“婶婶怕不是开玩笑吧,看在我跟婶婶这般交情的份上,还请你代为隐瞒,来日必将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我可没开玩笑,马公子慎言,在夫人面前,我可不想与公子有什么瓜葛,以免招来祸患!”领班冷冷道。
“万万不可!”看领班不像是开玩笑,马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哀求:“还请婶婶开恩,绕过我这次吧!”
“凭什么饶了你,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婶婶道:“除非……”
“那婶婶欲待如何,晚辈一定照办!”马原道。
“五万两银子,老身便缄口不言,当做没有看见此事!”婶婶平淡地说着。
“五万两!”马原一下子跳了起来:“婶婶,你这是要吃人那!”
“不仅此事,还有你外面包养的五个小妾,我都当做不知道。”程婶婶说道:“想想这件事的后果,五万两的银子,你不亏!”
马原的脸色从惊恐变成了愤怒:“原来,原来你们早有预谋,说,是不是受到了独孤浩然的指使?你们为了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这就找他理论!”
“马公子留步!”程婶婶此刻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独孤公子什么样的大人物,你也敢去质问,公子向来不管这些事情,但你若不怕他闹得满城风云,尽人皆知,尽管去便是!”
“好,算你狠,我给!”马原说着,一面穿衣服,一面便急匆匆往外走。
但见斜卧在床的女子,一袭轻纱,肌肤胜雪,妆容清雅,更衬托出她的几分俏丽。
程婶婶面露得意之色,对着女子道:“程潇,你做得很好,回去好好休息几天,等我的消息。”
她随即又吩咐一小厮道:“赵武,送小姐回去。”
四人一时间目瞪口呆,就连一向话语不少的朱灵,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们很惊讶也不奇怪,马原的妻子,原是主母大人的侄女,身份尊贵,娇生惯养。我让程潇故意引诱他,这事若是被他妻子知晓,必然大吵大闹,告到主母那里,到时候,只怕他不死也得掉层皮!这是我给两位姑娘上的第一课!”程婶婶道。
“本小姐不明白,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朱灵惴惴不安道,她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意思就是,像这样的事情,以后就要轮到你们来做!”程婶婶道。
这样的事情,比她扮演官妓还要可耻,朱灵如何肯依:“你,你无耻,竟敢让本小姐做此等下作之事,你们如此罪孽深重,就不怕老天爷责罚吗?”
“不妨告诉你们,刚才的那位姑娘,就是我的女儿。像我们这样的人,就算堕入阿鼻地狱也不为过!”程婶婶恶狠狠说道:“可是他们,马原、独孤浩然乃至高贵的城主大人,他们在我们身上犯下的罪孽,又有谁去惩罚他们,只有我们,我们这群来自黑暗的奴仆,来自阴间的恶鬼,能把爪牙伸向他们。”
一时间众人更加觉得匪夷所思。朱灵道:“我不知道你们的恩恩怨怨,只是这样的事情,伤天害理,我是断断不会做的!”
“程婶婶,所谓以暴制暴,是不可能有好的下场,还请您三思!”林泉道。
“哼,这由不得你们!”程婶婶道:“走吧,我们开始下一课!”
四人被小厮挟持着,身不由己。只得继续前行。
不久,他们又来到了另一处包厢门口。在隔壁坐下了。
“人来了吗?”程婶婶问道。
“来了,”仆人答道:“正在里面与李叔交谈!”
果然,他们听见了隔壁的说话声,程婶婶吩咐左右道:“去,把李叔叫来!”
“方公子,你是知道的,上官一鸣一死,那空出来的侍卫统领的职位,有多少人眼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公子乃是侍卫总领独孤信的亲弟弟,禹城主大人关系非比寻常,他说一句话,胜过别人千言万语,区区五万两银子,并不算多。这其中的利害,你不会不知道,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可这也太贵了!”原来那人就是昨日赌桌之上的方回。
此刻,程婶婶的传话已经带到了隔壁,通传之人对李叔耳语了几句,李叔便抱拳道:“在下临时有事,你暂且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不多时,程婶婶房间门吱呀一声开了。
“见过夫人!”李叔跪下磕头道。
“你回去告诉方回,侍卫统领一职,现在需要八万两!”
李叔明显吃了一惊,但没有多说什么,径自去了。
“什么,你要八万两,真是狮子大开口,不是说好的五万两吗?”隔壁果然传来方回气急败坏的声音,他冷不丁跳了起来。
“五万两,那时昨日的价格,如今这块肥肉炙手可热,还请公子早日定夺,再多一天,只怕价格还会更高!”李叔道。
“方回,你悔改吧,他们乃是贪图你的钱财,你不要为了一官半职,就公然贿赂长官,不是正道所为!”朱灵叫了起来。
不多时,一柄长剑已然抵达她的脖子。朱灵只好不再做声。
“对面是什么人?好啊,你们合起伙来骗我!”隔壁方回显得十分恼怒。
“不妨告诉你,的确是我们的人,但我们有这样的本事!”李叔道。
只见方回恨得咬牙切齿:“好,八万两就八万两,你等着,我这就回家取钱!”
“姑昧城如今已是摇摇欲坠,你为何还要助纣为虐?”良久,林泉感慨道。
“这腐朽的老房子,早就该倒塌了,我给它添一把火,也好让它早日归西!”程婶婶冷冷道。
“你若有什么冤屈,不妨告诉我们,或许可以帮助你,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请婶婶不要如此极端,以免酿成悲剧!”初云道。
“有些事情你们迟早会知道,但不是现在!”程婶婶道。
“哼,婶婶,这次你纵有通天本事,没有那独孤浩然帮助,也休想办成此事,手里的银子,还不是别人的!”朱灵嘲笑道。
“哼,小姑娘还是太年轻!”程婶婶笑道:“公子只说这个官职需得五万两,我给了他五万两,他又能说什么,剩下的三万两,不就是我的了?”
“若来日方回告诉独孤公子,你铁定吃不了兜着走!”朱灵道。
程婶婶笑道:“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干我们这一行,明里暗里大家都清楚,谁不贪一点钱呢,公子自然也明白!好了,今早我也累了,剩下的事,下午再说吧!”
朱灵道:“等等,你不妨再告诉我们,你们这里还有哪些敛财的手段,也好让我们有些心理准备。”
“你想要知道也无妨,我们这里还有诈骗、诈婚,招赌,买卖人口,放高利贷等一系列勾当,总有一款适合诸位;你们要是良心过意不去,我们还有贪污受贿,敲诈勒索之,夜黑杀人之事,供几位选择。”
“我看也好不到哪里去!”朱灵嗤之以鼻道:“原来我们输掉两万两银子,是你们早有预谋!”
程婶婶得意地笑道:“这姑昧城虽然富贵满地,可不是每一日都有四位这般财大气粗的怨种,白白送上这许多银子,我还得感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