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声欺身近前,只过了三四招,她便明白了周慎和她交换对手的用意——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她沉下心来,幼年到现在所磨练的刀法悉数使出。
惊雁式、唳风式、穿云式……
短刀撩、搅、刺,配合长刀不时势大力沉的袭击,白衣女子素手执笔,身形轻转如云,虽勉强挡下,却愈防愈退,略显狼狈。
柳月声心中暗喜。
她识得对方的武器,江湖上有一个宗派惯使此物,便是位于更南边的江余道的“书剑斋”。
也是她最喜欢的江湖小报攥稿人之一、含霜履雪的好友——“纸扇书生”方觉夏的宗门。
门下弟子主修文辅修武,多以点穴笔或者软剑为武器,路数多以轻敏迅捷见长。
每每出招,如掌中旋舞,点穴穿脉,尤见神妙。
但这武功也有一个致命弱点,或者说,书剑斋门人大多都有这样一个弱点——
力道不足。而这正是柳月声最大的优势。
这点她还是听父亲讲的。
原来这书剑斋虽是江湖名门正派,但它更像是一个文武兼修的书院。
自前朝大儒创立,门下弟子多为自恃高洁的书生,不乏有出入朝堂的文士官员,故而重文轻武,并不以这一脉武学见长。
多数只是习来强身健体、短暂防身。
自柳月声参赛以来,这也是第一次和书剑斋的门人交上手。
白衣女子身形翻飞,初觉散漫无序,但总是能寻觅柳月声的破绽刺出笔尖。
好在柳月声也并不是那种光有力气、失于灵敏的人。
虽偶有险状,但化解之后接着几招连攻,果如父亲所言,对方力薄,不堪与她对战,只是招架躲避,就有些乱了阵脚般。
柳月声一路将人逼到台边。
好!一鼓作气解决掉去帮阿慎哥哥吧!
她握紧刀柄。
撼岳斩——
柳月声短刀拨开白衣女子的白玉笔,心中暗道一声抱歉,长刀迅电破风,瞄着女子肩侧一寸斩去。
女子收手侧翻躲避,将脆弱的后背暴露在柳月声眼前。
好机会!柳月声当即短刀反握,利用刀柄作刃发出一击。
可对方却先一步俯身,重心下移,好似预判到她会抓住这个机会。同时长腿一扫柳月声下盘,重重踹在柳月声脚踝。
被突然偷袭,柳月声往后踉跄两步,迅速调整站稳。
白衣女子趁此机会,弹跃而起,翻身凌空刺向柳月声右肩。
柳月声下意识横右手长刀回挡,却只感觉到这凌空一刺轻轻在刀身上弹开。
叮的一声,触之即离。
白衣女子也好似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般,在空中回旋侧翻,另一只手中的墨玉笔瞬间暴涨三寸长度,斜刺向柳月声。
是陷阱!柳月声意识到时,一股疼痛酸麻已经从右手手腕蔓延开来。
长刀松力落地,当啷一声。
竟已是攻守易位。
有机关……?柳月声眉头皱起。
容不得她细想,白衣女子受身落地,再一次刺出墨玉笔,这一次,柳月声清楚地看见她拇指、食指、中指扣住笔身一旋——
柳月声瞳子一缩,几乎是同步闪身后撤,那抹寒光飞刺而出,柳月声本能地反手短刀试图挡下这一击。
但是对方意图攻击的是哪里?
肩?手?她这一刻的破绽太多了。
柳月声感觉到一阵茫然。
金属撞击的声音清晰明亮。
柳月声眨了眨眼,她手中的武器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攻击的阻力。
她眸光聚焦,暴涨到十一二寸长的墨玉笔僵持在她身前,被一条乌色的“蛇”缠绕拉扯住攻势。
沉沉的赤色寒光,像是殷红的血,沁在它一张一合的”呼吸“之间。
鞭子……?不,不。
柳月声胸脯起伏,心跳砰砰。
这种极为冷门的兵器,普通人或许会认错,但她偏偏在家中的百解图上,见过这样制式的武器。
蛇腹剑!
她不必去想,便知道是谁出手相助。
柳月声顺着链刃,望向尽头那个面色冰冷的男人。
白衣女子被阻,恍惚不过瞬间,便试图收回武器。
只是缠绕在笔身上的链刃,真如同一条巨蛇,收紧身躯,绞住猎物,两相僵持。
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咯声。
被先一步击退的云巍纵身跃回,手中枪花挽动,直刺周慎手臂。
柳月声心中一紧:“阿慎哥哥!!”
周慎眸色微凝,脚下咔嚓一声,竟将石砖踩出裂缝,身形扭转,一脚飞起踹在枪身,同时借势发力一拽。
随着一声惊诧的轻呼,白衣女子竟然被连带着甩起。
原来这判官笔使用时,为了防止脱落,往往都会做一个机关环扣在手指上,此时此刻,竟成了桎梏。
说时迟那时快,白衣女子迅速解除机关,从束缚中分离,但腾空的惯性让她在半空中无处着力,只能勉强扭错半个身子。
像一片从高处飘落的羽毛。
“孟姑娘!”云巍想去接住她。
但有一道影子比他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