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冠歪了。”谢洲白伸手替自己师弟把发冠扶了扶,“又是那起子人挤的,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不知道有什么好稀奇的。”
“下次还这么不知分寸凑上来动手动脚,就把他们全踹出去。每次从擂台下来都要磨蹭半天。”
谢洲白神色不似玩笑,倒把谢怀云逗乐了:“哈哈哈好,下次就劳烦师兄活动腿脚了。”
“你自己招惹的事情自己处理。”
“我动手的话,恐怕江湖小报下半年的文章都是批判我狂放自傲形象崩塌吧?师兄这也忍心?”
“……我动手就不会形象崩塌了吗?”
“师兄有形象?”
谢洲白一巴掌呼在谢怀云后脑勺,拍了个结结实实:“现在又有心情贫嘴,不生气了?”
谢怀云捂着脑袋,龇了龇牙,“我哪儿有生气?”
我看你刚刚在台子上说“不知好歹”四个字的时候,不是快要气死了?
谢洲白不揭穿他,只是道:“没生气就行。”
听到这句话,谢怀云反而笑意淡了淡。
谢洲白看在眼里,也不开口追问。
自己这个师弟,性子古怪,不想说的话,强求也只能得到敷衍的结果。
不过还好,他对自己这个一同长大的师兄还算坦诚。
果然,两人无声地走了一段距离后,谢怀云轻轻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
谢洲白站在两三步远外,回头静静看着他。
未及弱冠的少年已经出落得挺拔俊秀,小时候又瘦又小的一丁点儿,经过十数年的磨砺,得生出一副惊为天人的躯壳。
偏偏这躯壳里的灵魂,又惯会笑得满面春风,让每一个人误以为玉尘山上的飞雪都为自己融化。
但谢洲白看着的,仍然是那个在雪夜里深一脚浅一脚跟在自己身后,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想家了,哭得满脸眼泪又一声不吭的,惨不拉几的小屁孩儿。
而现在这个小屁孩儿又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他。
谢洲白感觉自己绷着的劲儿都消了一半,他无奈地走到谢怀云面前,干巴巴地安慰:“流霞剑也是一番好意……”
“师兄,我对人好,只是想让人和我相处时更舒服。我不想世人只看到我的脸。”谢怀云幽幽地说。
“………………”谢洲白感觉自己有一点无语。
然后他毫不客气地伸手捏住谢怀云的脸蛋扯了扯:“这话说得真不要脸。”
他顿了顿,“虽然确实是实话。”
谢怀云是少见的天才。
师父收谢怀云入门时,他只有六岁。
师父领着把谢怀云交给他照看时,他心里只是想,师父又从山下捡了个没家的娃娃。
看着瘦瘦小小的,估计也要和之前宗门收养的孩子一样,去静幼堂吧。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孩子六年后就在宗门比武中击败了所有同辈,包括彼时被称作年轻一代第一人的谢洲白。
他记得那天,飞仙台上寒风凌冽,身子拔高了一截的男孩向他拱手,“师兄,承让了。”
周围是同门惊愕的目光,似乎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他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但谢洲白只觉得奇怪,难得他们看不到吗?
谢怀云研习心经到深夜的烛火,钻磨出招到天明的剑影。
他们连这些也看不见,自然也不会知道,他很早以前就是谢怀云手下败将了。
他们只会在书阁里、在练剑的闲暇,滋生无谓的议论,“怀云师弟好像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这样怎么能打得过他呢!给我专心练剑啊!
谢洲白作为大师兄,为师弟师妹们的课业感到由衷的苦恼。
都怪这个臭小子啊!
想到这些,谢洲白眯起眼睛,报复性地揉搓了几下谢怀云的脸才松开,看对方脸上的指印,冷笑一声:“听说苗疆有种蛊虫可以易容改貌,不若我给你寻来……”
“师兄你是不是嫉妒自己没我帅?”谢怀云捂着脸发出质问。
谢洲白懒得再搭理他,转头就走。
“欸,欸师兄怎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