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底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酒客喝醉了闹事在别的地方很常见,在桂芝坊倒是鲜有发生。
青州本地人都知道桂芝坊后面有一条水沟,直通清澜河。以前没长眼的外乡人闹事,就给丢到沟里,冲到河里醒醒酒。
这几年随着桂芝坊逐渐做大,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不守规矩的愣头青了。
听到底下叫骂那人说话带着秦腔,林尘一下子来了兴趣。
不畏严寒跨过秦川来到青州,千里迢迢地来给林尘送钱,这种大无畏的精神不赏点清澜河水尝尝实在可惜了。
桂芝坊养的一帮恶奴抄起家伙,有些兴奋地朝楼下走去。
每次有人闹事,这些恶奴把人丢进沟里前,无一例外都把人扒个精光,留下点路费都算是良心发现了。
多久没有来肥羊了,让他使劲闹,可千万别放跑了。
林尘无奈地耸耸肩,看见这帮膀大腰圆的恶奴,突然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致。要是双方势均力敌还有些看头,单方面的殴打实在是有些无聊。
林尘和老道喝了几杯,酒量偏差的老道已经有些迷糊了,红着鼻子哼哼唧唧的打起呼噜来。
方才一帮恶奴下去之后没什么动静,大概是干净利落地解决了。
林尘伸出头向楼下张望,刚想说下手注意点分寸,差不多就把人捞上来,别闹出人命了,楼下就劈头盖脸地传来一阵带着秦地口音的叫骂声。
林尘有些目瞪口呆,楼底下站着一个彪形大汉,个头居然比杨桐还要大不少,正指着楼上破口大骂。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淡然自若地端着酒杯喝酒,眉间似乎对桂芝坊的酒水颇为不满。
两人四周,躺着十几个恶奴,七零八落的被揍的不轻。
桂芝坊的管事是个独眼的矮个子,叫做骆玖,以前在码头做事,出了点意外瞎了一只眼,扛不住码头上风吹雨打,被林尘安排到桂芝坊当管事,一年到头没什么事,算是个闲职。
此刻正现在年轻人身边一遍擦汗一遍解释道:“公子你也知道桂芝坊的规矩,桂大家不愿见的人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见,以前公孙家主来听曲也是掐着点坐在厅里与大伙一起,哪有您一个人霸占的道理。”
从秦地来的年轻人皱眉道:“公孙?隔了八杆子才打着的末流皇戚也拿来与我相提并论?今天要是桂小昭不出来唱曲,我就把整个桂芝坊掀个底朝天。”
“继续骂!”
年轻人话语之间透露出自己出身不凡,连公孙羽都不放在眼里。
大汉闻言又是插着腰冲楼上一顿臭骂,像山一样的体型配上秦腔洪亮的嗓音,震得众人耳朵嗡嗡响。
今日是青州的灯会,桂芝坊酒客里三层外三层都坐满了,被这两人一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从古至今只听说过靠银票或者才情打动花魁的,没见过骂人祖宗能把花魁骂出来的,算是开了眼了。
骆玖抬眼向头顶林尘所在的厢房望去,本来今日让桂大家出来唱曲也不妨事,看这年轻人的举止也不像个普通人,些许银两自然拿的出来。
要是平日骆玖有的是办法息事宁人,但是偏偏今日少东家来了,骆玖就不能忍气吞声,他知道今日要是退一步,被少东家看到了,自己这个桂芝坊管事明日就得换人。
骆玖指着楼上说道:“公子稍等,桂大家很快就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个身披华服的绝色女子就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桂小昭头戴金步摇,流苏上点缀了花鸟奇兽的图案,每走一步便琳琅作响,抹了淡妆的脸蛋一颦一笑间都是风情。
众人哗然,桂大家居然真的被这个年轻人喊出来,真是开了眼了。
年轻人有些得意,举起酒杯朝着桂小昭道:“在下秦川苏祁,见过桂大家!”
桂小昭朝年轻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推门进了林尘所在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