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直勾勾盯着武靖的许正徽,许正恩依旧保持着微笑:“舍弟无礼,小官人莫要见怪。”他领着武靖进了屋,屋里净挂着写书画,甚至还有盛朝李雅申的白鹤覆云图。不过比起这些,桌上的一本书更能吸引武靖目光。武靖拿起来,上面写着“先齐记史”四个字。
“家父就是因为编纂此书升任户部侍郎,”许正恩道,他像所有人提到有关天子的字眼时一样地抱拳。“这书被圣上定为官方史书,皇子们都会读。”
“皇子们都会读?!”武靖皱眉问道——他可不记得李叙忠讲过有关这本书的哪怕一丁点事。
“是。因为皇子们总要知道些历史,以后才好辅佐天子治理天下。”
武靖面色稍稍一紧,不过很快就又微笑起来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他跑出去一看——许正徽那张清秀的脸带着怒容,手里攥一条马鞭,正对这个人破口大骂,那人和许正恩差不多年纪,一双桃花眼,惊惶地缩在角落里,身上印着几条带血的鞭痕。许正徽揪着他的衣领把他狠狠拽起来,讥笑着斥责道:“赵基,你连个贱奴才都不会当——爷我怜爱你才准许你用我的琵琶给客人献曲,结果你就弹断了弦?”
“许正徽!你的客人是客人,我的就不是了?!”许正恩瞪着眼斥道,和之前柔言软语不同的洪亮声音吓了武靖一跳,“家里仗着你小时候被奶娘虐待,便娇纵溺爱你,可你也要知些分寸。如何当着客人的面便如此无礼?”
许正徽哼了一声,把马鞭扔到地上,很明显闹脾气地扭头就走。赵基连忙转过身来对着许正恩磕头——这爷可不是爱惜下人的脾气。许正徽大部分时间也就骂两句抽几鞭子,许正恩可是真敢把人活活打死。
“可是冲撞了官人?”
“没。许先生,我能不能和他聊两句?”武靖扭头,一双眼睛扑闪扑闪。
“当然。只是一个奴仆恐怕不知礼数,如果官人不悦,告诉我就好。”许正恩道,“那我先失陪了,有事找裴定就好。”武靖和他道了别,许正恩就朝着许正徽离开的方向小跑去了。
“你,叫赵基?”
“回官人,确是。”
“你长得好漂亮。”
赵基一怔,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有点拘束地勉强笑了笑:“...谢谢官人。”
看着赵基垂眸不言,武靖只是一时兴起要和他说两句,没什么重要事。二人不熟,相顾无言,气氛有点尴尬。武靖便打算结束对话趁早回宫。他让裴定给许正恩带句话便离开了。
武靖方向感好,一出许府便知道自己要走哪条路回宫。可当他跑回到宫殿前时,脚步又顿住了——他从没享受过在这不知道少人向往的皇宫里生活,仅仅住了一夜,他就止不住对母亲兄长的思念,可他们不能相认,他永远是武扶乾和顾怜春——这两个小时候没和他说过一句话的陌生人的孩子,是齐朝尊贵的皇子。
可他还是要回皇宫。他灰头土脸地从那座破宫殿的窗户里钻回宫里后,才溜达了一会就碰上了李通。李通看见他几乎要哭出来:“殿下,可算找到您了——下午的武课您一直没来,您没在怜春殿,没在万庆宫,没在御花园,可把我们急死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我想去趟皇后住的地方,找姚安姐姐。”武靖道。
“公主殿下不在凤荥宫。”李通道,“陛下尚未立太子,便让公主殿下暂住东宫。”
“那我们去趟东宫——”武靖道。
他们找了个宫人带他们去东宫。那东宫叫尚安宫,隔一条道就是太子妃的居所。下人汇报了武靖和李通的到来,武姚安正对镜描眉,她看都没看下人一眼,便让二人进来。武扶乾特别宠爱这个女孩,大多女孩十二三岁便婚配了,只是因为武姚安不愿意,就一直拖到现在十七八岁还独自一人。他听说武姚安身为皇后郑惠之女,从不私下里与舅舅郑问书信来往;又恪守本分,对政事不闻不问;并且平易近人,外貌称不上美艳,却是温婉可亲样,甚会体谅人。这么看,武扶乾偏爱她也不是没有原因了。
“阿靖,你来做甚么?”武姚安放下手中眉笔,笑着问道。
“姐姐,我想去一趟安王府。”武靖轻轻摇武姚安的手臂,撒娇道,“你能带我去吗?求求你了。”
“好,好。”武姚安揉了揉他的脑袋,“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