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的死法启发了我,我打算等你死完了,我再借你的红绳一用。”张生又退了一步。
“给!”书生鬼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条红绫,递向张生。
“我好像记错了,我应该是明天投胎。兄台先去,不必管我。”
“瞧你刚才翻书查资料的样子,明明是个讲究人,生死大事怎么稀里糊涂的……”书生鬼语调一转,忽厉声道:“你小子,是有什么见不得鬼的事吧?”
“绝无此事,老兄你疑心太重了。”张生气愤的说。
“真的?”
“真的。”
“那你先来……”书生鬼忽然将头抽来,脚悬于空中,眼睛直盯着张生,将手向前一伸,指甲足足一尺长。“……来,拿着!”
张生觉得红色的上吊绳已经缠上了脖子,还越勒越紧,呼吸困难。抬头时,心里咯噔一下,大叫不好,书生鬼面部灰暗,蛛网般的青筋爬满了额头,眼神中藏不住的戾气。
“兄台,你……什么都瞒不过你啊!”张生面不改色,后边一道汗水已顺着脊梁骨流到尾椎。
“哦,怎么说。”书生鬼闻言面色稍霁。
“这个投胎啊,小弟颇有心得。”张生说着把上吊绳挂在桌边,自己搬走圆凳,坐到门口,说道:“投胎好比下注,投的不好,不过是再受一遭罪,比如有那种狭隘自私的人家,父母视子女为私产,随意辱骂,此种家庭成长不免唯唯诺诺;又有望子成龙的人家,父母惯以道德绑架,把无法实现的事强加子女,此种家庭成长不免丧失人格。因此,我说投胎如同下注,要掌握时机。”张生打算拿出说书的本事,先熬到天亮再说。
“此言虽闻所未闻,又似乎不无道理。”书生鬼缓缓坐下。
“不止如此,咕噜噜……”
“什么声音,好像是活人肚子叫。”书生鬼眉梢一挑,奇怪道。
“大概是哪里的虫子小动物,且不理会。兄台虽然有再世为人的勇气。可惜,不懂形势变化!”
“此言何解……”书生鬼赶忙坐近了点。
“这段时间城里说书人类似的故事一天要说八遍,你怎么没有敏觉性呢!话说上旬余县附近诸多城镇,遭遇海寇袭扰,官军与之大战,死伤者极多。海贼自然是死有余辜,可那一千多名保靖守土的兵丁、护卫乡梓的侠士,都是有大功德的。许多人家里都供奉了他们的牌位。这么多人同时死去,想必是要排队投胎的。请问兄台此时投胎,是要同他们抢名额吗?请问兄台有什么样的大功,要优先于这些义士投胎呢。”
“我……我读书六、七载,方只考中童生。”书生鬼双手连摆,惭愧不已。“啊,想我做人时冲动不智,做鬼也落了后。这位兄台,多谢你的提醒,我……我叫什么来着?”书生鬼向张生拱手作揖,忽然一顿,竟抱头蹲在地上。
“所以说,投胎急不得,要谋定而后动。今天时候也不早了,你且回吧,咱们山高水长,永不再见。”张生心下终于大定,鬼也让我忽悠瘸了,脸上不由有了喜色,便宜话讲起来也愈发顺溜了。他双手搀在在书生鬼小臂上,欲要将他扶起来,再好生洗脑一番。
书生鬼挨到张生的手,忽然浑身一颤,缓缓抬起头时,脸上竟再次露出渗人的笑容,狰狞的笑道:“影子鬼也有体温的吗?啊,吸!果然是生人的味道。”
“咱们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你别……”
“活人焉知投胎的事,你分明是戏耍我!”书生鬼口中长舌忽然弹射伸出,足三尺有余,在张生脖子上快速缠了一圈,用力往回一勾,张生就到了嘴边,书生鬼咧嘴一笑,嘴角竟开到腮边,露出一张血盆大口,道:“我就喜欢吃自作聪明的人!”
“嗬嗬……”张生很想说,你我聊得很投机,只当朋友间开个玩笑又如何,如何轻易便要吃我。可惜脖子越缠越紧,张生眼珠凸起,口中只能发出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