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强忍住杀了这个奴隶的冲动:这算个狗-屁证据?王家兄弟勒索钱财,四处树敌,要是仅凭几句话就能定罪一个奴隶,那少说也有几千个奴隶符合这个条件。
王狐小心翼翼抬起头,看出了张允的神色不快,他立刻道:“这只是我对他起疑心的原因,我手中有更确切的证据。”
“你说。”
王狐对自己的下一个证据很自信:“江惑有一个女伴,叫做温软。两人的关系很近。”
“嗯,那又怎么样?”
“有一次温软和朋友聊天,无意中提起,她某天早上起来,看到江惑的脖颈上全是蚊子包。而不巧的是,这句话经过五六个人,流传到了我的耳朵。”
张允越发无法跟上这个奇怪的奴隶的思路:“有蚊子包?走廊上本来就有蚊子,在那里睡一晚上,谁都会被蚊子咬吧。”
“大人。请问,蚊子为什么不咬别人,就咬江惑?”
“有些人气血旺盛,就容易招蚊子。”
“不是的,大人。请您明思,如果江惑每天起来都带着一身蚊子包,为什么温软要唯独提到那一天?”
“嗯,继续。”
王狐说出了答案:“巨塔上只有一个地方蚊子最多,便是粪坑。因为那晚上他去了粪坑,还在粪坑附近呆了很久。”
张允稍微有一点理解王狐的逻辑了:“也有可能他那天晚上吃坏了肚子。”
“但是,温软说的那一天早上,王虎正好前一夜晚上就死了。”
见张允不语,王狐继续说道:“如果只是单个的巧合,那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是这么多巧合加在一起,就很难让人相信这仅仅是巧合了。张大人,请您三思。”
张允陷入了沉默之中,并不因为是思考王狐的话,而是出自对他的厌恶。
平心而论,王狐说得也不可谓毫无道理。但是他的思考问题的方式和张允截然不同,并非基于理性和逻辑,而是跟随着更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直觉,以“我觉得”而非“我认为”为开头。这一点倒是和叶康有些相似。而这,恰恰是张允最为厌恶的。
若是换做以前,张允一定会下令乱棍将他打死;但是现在,考虑到叶康的前车之鉴,张允决定暂时让自己多一种思考方式。
他淡淡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王狐是个聪明人了,看出了张允对他的提议并不十分在意。他有些失望,原本以为今晚张允就可以下达命令,抓来江惑,一通严刑拷打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他不知道的是,张允另有打算。
酷刑能够解决很多事情,但是解决不了眼下这件。王虎案其实并不复杂,但是一和圣蛹案牵扯在一起就十分棘手了。就算江惑真的是凶手,张允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动他,更何况现在只是怀疑阶段。
待到王狐走后不久,一个监工走进了张允的书房,张允将刚刚写完的手信递给他:“下二十层,将这封手信交给姚海大人。记住,不要让姚海之外任何人看到这封手信。”
姚海和张允是死敌,没有人知道张允在这个时候会写给姚海什么。监工接下了手信,一肚子疑惑却没有询问什么,作为张允最可靠忠厚的心腹,他知道自己只需要执行命令就行了。
监工的背影匆匆离开书房,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张允抬起头,今晚可真是一个好天气,玉盘月亮天上挂,黄灿灿的,仿佛什么巨兽的独眼一般。
他低下头,用指关节轻轻敲击石桌,推敲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一切,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算下日期,那个‘东西’也马上要来了吧。
“真是麻烦扎堆呢。每次那个‘东西’一来,奴隶们就像是发疯似的暴动。
“算了,先集中精力,解决眼下这桩‘圣蛹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