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未至，皇城一番热闹模样。

街灯盏盏，穿城而过的河流泛起粼粼波光。

石桥上，行人的影连成一片。街边小贩无暇吆喝，听着远处青楼琴声瑟瑟入了迷。

街中多有小姐少爷结伴而行，仆役远远吊在后面，怕扰了主子兴致。

童子在人流中奔跑嬉闹，撞得人也不恼，只觉可爱，再欲笑骂也找不见其影了。

顺街灯而走，光影逐渐黯淡，远离喧闹的主街，折走入小巷，七转八转便出了内城。

福一住在南城曲池坊，房子很小，紧挨着一汪死潭。

潭水深绿，水藻的腥臭常翻过院墙透入福一的屋内，污泥也渗入了关不紧的门栏中。

不过也好，皇帝好高楼。这儿有着北城中看不见的辽远天空。

没事情的的下午，福一就躺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发呆，迎着阳光，看鸟儿在空中翻飞捕虫，停枝理羽。

这可以说是福一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回至坡子的杖头穿过福一脑门的那一刻。

远在外城一侧，福一的小院子里也开始弥漫着苍白且透着凉意的薄雾，与那城北贵人喜爱的月白纱巾一般。

好在曲池坊的人入夜而眠，这异常的景象无人来打扰。

薄雾由未合紧的门中漫出。

向门内看去，福一的床上停着一具没有五官的躯体。

随着雾气逐渐浓郁，浓的将要滴出水来的时候，那面没有五官的脸上冒出了点点肉芽。

而后生的肉芽撑破先前的肉芽，爆出点点混着血丝的黄绿色脓水，铺盖在脸上，渐渐的形成了福一的五官。

少许脓液溅射到了躯体上，瞬间如冷水接触了烧红的铁板，涌动起来，游走不停。

肉芽如瘟疫一般扩散，躯体上也长满了，而后逐渐被肉芽涌出脓水包裹。最终长成了福一的样子。

待福睁眼，白雾也散得近乎不见了。

墙外的树上不知何时站了只红嘴乌鸦，它的眼睛如嘴一般是血红色，目视了福一变化的整个过程。

福一从床上坐起，习惯地向窗外看去。

院墙外天空微明，但还无阳光洒下，整个世界笼罩在微妙的深蓝色中，一切沉寂无声。

是太累了？福一嗅着身上的血腥味，昨晚做完任务就回来睡下了？

福一皱眉，他脑子里竟没有从荣国府回来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