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十分感谢。”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似乎和我们有点隔阂。
明明毕业考核初次见面的时候感觉她是个十分直爽的家伙，一年后第二次见面反倒拘谨起来了。
而且似乎也不是一开始就很拘谨，而是下了火车后才这样的。
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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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趁着文王睡觉的时候去他的房间里“借”来了他的那本普诺莉写的魔法书作为麦克斯的教材。
麦克斯起得比我更早，在我到后院时，她正对着坦克惊叹着。
我悄悄飘到她后面。
“昨晚睡得如何？”
“啊！”
她往旁边跳了一下。
在看清是我后，她礼貌地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挺好的，很舒服。”
这真的是麦克斯吗？我印象里的麦克斯可比眼前这位凶狠得多啊。
“咳，总之，我们来上课吧，这本书借你。”
我们从为咒语重新注音开始了学习。
麦克斯的记忆力特别强大，简直可以称得上过目不忘。
她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所有音节全都记住了，要知道我们当时花了整整三天。
“这个总结得确实挺好的，但是有什么用呢？我是无咏唱施法的呀？”
要说起作用，现阶段确实不大，不过将来应该会有用处的。
于是我回答道：“普诺莉在用这些东西发明新法术，到时候用这种方式学起来会比较容易吧？”
“什么？她还会发明法术！”
我倒是很能体会她的心情。
去年的我也根本不信一个无法释放法术的人居然会创造法术。
“是啊，都在后面，过两天就会学到，虽然实战里面用处比较有限，但你也不能对她要求太高对吧？毕竟她自己不会用法术。”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书翻到后面，给她展示了一下那些自创法术。
不过不知什么时候文王又在后面补上了不少法术，我猜他一直有在帮普诺莉做实验。
“我们走吧，该吃午饭了，”我拍了下她的肩膀，“少吃点，吃多了下午会吐。”
她听到这话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失落，反而扯出来了一个笑容。
嗯？她不会有什么受虐倾向吧？我一直觉得她长得像是会有施虐倾向的样子来着。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下午一时，后院。
我让正在烧铁板的子东和赵毓哲搬到角落，把大块的区域让给了我们。
顺带一提，我们去京城那几天镇翎关似乎一直在下雨，导致他俩的工作进度十分缓慢。
下午是答应了她的教她体术的时间，不过我打算先从飞行术开始。
一来是她主动提出要学飞行术的变种飘浮术，二来飞行术能十分有效地锻炼人的体力和魔力储量。
“今天是第一天，你的任务就是用飞行术把魔力耗光。”
她摆出难办的表情看着我。
“可是我飞行术很烂。”
“没关系，大部分人都很烂，开始吧。”
麦克斯做了一个深呼吸，紧接着，一股明显的魔力从她脚下爆发出来。
我顿时感觉大事不妙。
果然，她双脚刚离地就瞬间失去了平衡，像迷路的鸟一样在空中胡乱转了好几圈。
然后，突然，就跟找到了目标似的，一头朝着地下室就扎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木门被撞碎的声音，锅碗瓢盆落地的声音和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幸亏李成和文王今天负责前台和卫生，不然应该再加上他俩的惨叫声。
“你还好吗？”我扶着地下室入口残破的木门朝里喊。
“我没事......不要紧，我会修复魔法......给我一点时间。”
最后，她带着一身刺鼻的药剂味走上来，对我摊开双手：“你看，确实很烂吧。”
她的问题实在很明显：施法时全靠魔力硬顶，完全不控制力度。
就像被摇晃后立刻打开塞子的香槟一样毫无节制地释放着自己。
不过这么一说，我似乎也明白为什么他们其他人的飞行术也都不行了。
只不过他们施法一般都用法杖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所以平时不太看得出问题所在。
“没关系，我会帮你。”
我说着从背后拿出了趁她在地下室时准备的绳子。
我蹲下去，把绳子的一边在她脚腕上系了个死结，另一边卡在了坦克的轮子里。
“来吧，这回可以了，”我拍了拍坦克，“在脱力之前不要落下来。”
绳子被绷得笔直，拴着她在天上翻滚。
“鹏博，你以前也是这样训练的吗？”在旁边维持大火球的子东这样问我。
“不，我以前是在一个房间里，要求不能碰到墙。”
“和这个比起来......”
“各有优劣吧。”
我耸了耸肩，躺到坦克顶上向麦克斯看去。
她的第一次飞行持续了二十分钟。
到最后她满身大汗地从天上掉了下来，硬挺挺地砸在地面上。
我爬下坦克，盘坐在她面前。
“魔力用得太多了，你需要学会控制魔力的用量。”
她只是侧着头喘着粗气，没有回答我。
于是我继续说：“说实话，这样不节制地消耗魔力能飞二十分钟，我还真的没想到。”
“你能飞多久？”
咦？我吗？我已经好久没有测试过自己的极限了，不过......
“如果只是简单地飞行，其他的事什么都不做......一整天应该不成问题。”
“如果我......像你说的......魔力控制得好一些......我能飞多久？”
“两小时没问题的。”
“啊，还不错......”她这么说着，好像对自己很满意的样子，把胳膊垫在了额头下面。
一阵风吹过，我的鼻子敏锐地捕捉到了一股水汽。
是很闷热的一股水汽，似乎还夹着新衣服的味道。
还有汗酸味，虽然只有一点，但足够我分辨出来了，毕竟闻了十年呢。
哎呀，要是味道再浓一点就好了，这点哪够我闻的......
离近一点吧。
嗯......味道真好，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在武馆的某个下午......咦？这股香味是哪来的？真是破坏氛围。
我睁开眼睛，发现我的鼻尖距离麦克斯的后脑勺只剩几厘米了。
我赶紧把头抬起来看看四周。
子东和赵毓哲在角落，看起来很认真地在拼铁板，应该没注意到我吧？
如果被发现了一定要被当成流氓，就算往好了想，也会调侃我一番。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再闻一下也......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啊。
为了防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我赶紧拍了拍麦克斯已经湿透的后背，对她说道：“好了，站起来吧，该继续训练了。”
“咦？我才只休息了一分钟吧？”
她声调起得略微有点高了，让她咳嗽不止。
“最多给你去喝水的时间。”
她艰难地翻过身，尽力做出了委屈的表情。
不过说实话她的长相实在不适合做这种表情，会给人一种马上要遭到报复的感觉。
“不要在这装可怜，你的形象在去年三月（毕业考核）就已经崩塌了。”
这话果然有效。
她立刻停止了啜泣——如果那动静能算啜泣的话——扶着胃缓缓坐起：“也是，那我去喝水。”
我本以为她会趁着喝水偷个懒，就像我小时候那样，但没想到她两分钟就回来了。
“这么快啊......”
“喝个水能有多慢啊？”
“好吧，既然回来了，那就披甲吧，该教体术了。”
她又晃晃悠悠朝着旅馆里面走去，一边还嘟囔着“你不早说”。
简单来说，她在体术方面的问题也和法术如出一辙：不会控制力度。
一般来说，这种问题只会出现在男人身上，女人力气本来就小，使出全力尚且未必够用，根本不用节制。
于是我问她：“麦克斯，你以前在哪个武馆练过吗？”
“没有，我一直是自己练习。”
随后我知道她在实战课上经常觉得自己力度不足，并把这归结为自己失败的主要原因，于是一直有在练习。
这种说法倒是不能算错吧，要说打不过那些男生，最大的阻碍确实是身体上的限制。
“不过就算我已经很努力了，也只有剑盾侥幸进了前十。”
她一边挥刀练习一边抱怨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没有专门学过的话确实很难赢的。”
“还不是你的问题，”她用鼻子喷了一口气说道，“你要是大一那个传送术考试别把光屁股老师传送走呢？不就也进一班了？不就能教我了？我不就能打赢了？”
“我说你形象已经崩塌不代表你可以肆无忌惮哦。”
“好吧，抱歉。”
晚上，我们又凑到一起打牌。
麦克斯累了一下午，吃过晚饭就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她学的很快，我估计用不上一个月，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面对着不常出来打牌的路德，我如此汇报。
路德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可以提前出发了？”
这当然指的是深入森林的行动。自从我们二月末回到镇翎关已经三个月了，算起来也该再次出发了。
“这次有什么计划吗？”赵雨瑞把脚翘在桌子上问道。
“当然，”路德说着扔出一张士兵牌，“我们这次往东北走。”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迟疑了一下。
“往北？北边不全是山吗？怎么往北？”
“慢着......”
李成伸手拦住了还要问些什么的赵毓哲，自己缓缓问道：“你不会想要带我们找理想城吧？”
路德倒是摆出了无所谓的架势：“去看看又没坏处，你们最近没发现进森林找理想城的人越来越多了吗？”
这话倒是真的，这几个月我们偶尔会去冒险者公会接些小的委托，招募队友以及寻找理想城的委托确实越来越多，在我们旅店住下的，要去森林深处的冒险者也越来越多。
“那你没发现目前为止进森林找理想城那些人一个回来的都没有吗？”一边的普诺莉也凑过来加入了我们的对话。
“倒也不能这么说，”我也插进讨论之中，“毕竟满打满算到现在才三个月，他们飞也飞不了这么快。”
路德一边用纸牌敲桌子一边指着我说：“看看，还是鹏博看问题透彻。”
“不过老大，我不明白，你不会真相信有理想城吧？”
我们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路德身上。
路德长出一口气，把手里的牌扣在桌上，站了起来。
他让我们把脑袋凑到桌子中间，然后神秘兮兮地说：“你们等会，我去拿点东西。”
也就三分钟，路德又跑了回来。
不过这次，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裹得很严实的什么东西。
他十分谨慎，左右看了看，确认客人们的牌桌离我们很远，这才释放了个隔音术把我们罩了起来。
“你把张老板的鸡偷来了？”李成立刻嘲讽道。
路德也不答话，自顾自地打开包裹，露出盒子，又打开盒子，拿出一本残破不堪的书摆在我们面前。
“就一本破书？”
“怎么能叫破书呢？这叫老书。”
马胜宁耸耸肩：“随你怎么叫，它都不是好书。”
路德就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把书的封皮拿到了一边。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书比我想的还要破。
就说这封皮，我倒是看出它已经掉了，但我没想到它居然是木头的，而这就代表着原装的书皮早就损坏，至少是不能用了。
里面的书页也是破破烂烂，黄得发黑，这哪像书啊，分明就是一堆纸啊。
不过仔细观察之下，我发现有不少书页相对来说要新上不少，像是后加进去的一样。
询问过后，我得知路德家里有人专门检查书籍的保存情况，如果出现了损坏或者其他什么情况，就会把那一页重新抄写一遍插进去。
这些比较新的书页就是这样来的。
“总之，这本书详细写了理想城里面的情况，你们可以看一看，不过小心点，这书比祖父大人年纪都大。”
我们每人从这本书里抓了一把看了起来。
内容正如路德说的那样，写的主要是理想城的方方面面，而我拿到那部分主要讲的是理想城的人如何出行的问题。
比如有一种和坦克很像的东西，不过没有炮塔，也没有包裹轮子的金属条，轮子更是只有四个。
另外，有一点让我特别在意：这本书的字都是手写体印刷，但里面的插图却是用照片直接印刷的。
这可太奇怪了，我从没听说过谁家的书会这样排版，即使是《巡游帝国》这种大体量的书，里面的插图也是先手绘再印刷的。
另外，即使经过了时间的冲刷，我仍然能看出手写的字迹很好看，是看了就让人很舒服的字体。
这么一想，也许作者是当时很出名的作家呢？本来想偷懒全用印刷体，结果粉丝强烈要求手写体；或者是他虽然字写得好，但完全不会画画，因此采用了这种方法；又或者当时就流行这种排版方式也说不定？
没错，这样就说得通了。
“嗯......这本书真的有一千五百年吗？”普诺莉把她的那摞放在桌子上轻声道，“如果一千五百年的话，比较新的页数应该会更多一些吧？你有和你家书库里其他书比较一下吗？”
路德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不太喜欢书库里那些书，我看这本书是因为它的书盒比较特殊，到晚上会发荧光，正好吸引到了捉迷藏的我，所以......其实没怎么比较过。”
“没‘怎么’比较过，那就还是比较过呗？”
赵毓哲敏锐地抓住了字眼。
“是啊，我读完这本书之后觉得很好，然后我就想看看能不能再找一本差不多的，然后我还真找到了另一本书盒会发荧光的书，写的是次大陆，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用我家塔楼望远镜能看到一个角的那个大陆。从风格上看这两本书应该是同一个作者写的。”
“所以你还相信有次大陆？”李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当然，那本书上写了在海崖领最西部可以看见一个次大陆的一个角落。你们几个不是都看到了吗？”
“我还是觉得那是镜头上的脏东西。”
“赵雨瑞你闭嘴，我看你像脏东西。”
普诺莉把我们的书本碎片整合起来，放回了盒子里。
“总之，依我看，我想这本书大概是五百年之前的吧，应该没有一千五百年。”她一边总结着一边把盒子重新包好。
“或者......”
一直在旁边不吭声的文王突然说话了。
“这本书的内容也许真的有一千五百年，它历代的主人也像路德家一样会换新页，然后现存的最老的页是五百年前换上的。”
“可是大部分的页都差不多老这点怎么解释？”
“可能是当时人干脆把整本书重抄了一遍？或者出于某些原因它的维护被停过一段时间？”
最后，文王的看法得到了我们一致赞同，我们姑且相信了理想城的存在。
当然，也顺便相信了次大陆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