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鸠深夜凄凄啼啼的聒吵吼得高庙的人们,既恐惧又恓惶不安。恨不得连夜砍伐这棵大桐树。怨悔,不知是谁栽植这课招徕夜鸠的树种。心里誓言:以后植树要植招徕凤凰的梧桐树,勿植这样的大桐树,一定切记!
或许受到惊吓;或许返回高庙时淋雨;或许风言风语的压力。易卜一夜难眠,额头上的汗渍一夜未干,全身仿佛火烧似的翻来覆去。实在难以忍受,喊一声:“娘!”
母亲或许耽心没能入睡,听见易卜的叫声:披上衣裳,来到易卜的屋子,焦急问:“咋啦?”
只听易卜嗫嚅的声音:“全身发烧!”
母亲走近易卜的炕前,伸手触摸额头,惊异的神色说:“得是淋雨感冒发烧?烫得很!”
她怔一下,陡然说:“我给你煮点姜汤去!”
她顺手端来热水壶,拿起毛巾倒入热水。毛巾冒起热气。拿到易卜近前,抚与额头。
易卜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按住。
她又走出屋子,来到厨房,听见门一声响,拉开电灯,厨房布满亮光。
她拿起水瓢,舀一瓢清水倒入铁锅。
又突然想起,给神龛上三炷香。又燃起三炷香,嘴里吩咐一番,插入香炉,这才放心。
又拉响风箱听见吧嗒!吧嗒!的响声,一会儿,开水听见咕咚的响声。又拿起菜刀切几块生姜,放入开水。
又熬煮一会儿。停下风箱。拿起碗,轻轻舀入碗内。步履轻盈端到易卜的屋子。呢喃说:“来!起来!喝了!就好了!”
易卜疲惫的身躯,起身坐起。端起母亲熬煮的一碗姜汤,啜饮一口,趁热一口气喝完,揩拭嘴角,打个饱嗝,一动不动坐在炕头。
只见母亲注视的眼神看到喝完一碗姜汤,眼睛尚未眨巴一次,默默期盼早日退烧。看着他喝完静静地坐着,又轻声说:“躺下,发些汗,就会退烧!”
她一边说,一边做在炕沿上。默默等待。只听易卜说:“娘!您去睡!我不要紧!”
母亲还是静静地坐在炕沿,一动不动注视对面的墙壁。
夜鸠的叫声有节奏的连续不断,可是,或许母亲听习惯的缘故,对她来说,好比尚未听见似的,尚未有丝毫的影响。或许是心中殷切的希望使她难以顾及。
易卜再次催促母亲去睡,母亲还是执拗,一丝未动坐在炕沿上。
当然,儿子也耽心母亲,听他又喑哑说:“娘!您上炕睡吧!”
母亲瞧瞧炕头,尚未做声,还是坐在炕沿未动。易卜坐一会躺入被窝,感觉全身瑟瑟发抖,母亲眨巴的眼神,又盖了盖被子,还是静静地注视。
易卜喝了姜汤,或许三注香火、弟子虔诚感动神祇的结果,抖动一会儿过去,全身大汗淋漓,渐渐额头感觉降温轻松。这时,给母亲说:“高烧降下来,您回屋睡去!”
又听见一阵夜鸠急切的叫声回荡院子里。母亲听易卜说退烧,又嘱咐一番:“你发高烧,明儿不要去赫市处理后事,你先管好自己!”
母亲的提醒,易卜才想起答应易博帮忙的事。踌躇一会儿,又说:“我答应人家,平常关系不错,不去行吗?”
母亲听完这番话,阴沉的脸颊悻悻跳下炕沿,回头祈求的口吻说:“答应是答应,可是,不管不顾,身体允许吗?能去吗?娘给你说,自己身体是根本,你明白吗?还是不要去,能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