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吴栖抬头,湿漉漉的水滴划过脸颊。最后见到老师的那几年,她也总在嘴里念叨些什么什么雨……
他那时候还小呢,已经快要记不清老师的事,甚至有时是老师的脸了;但老师的有些话,吴栖至今都还记得,在他接受训练的那些痛苦、烦闷又孤独的日子里,他一直都记得……
“普、普洛茨。”
啊。是那老乞丐。对,曹雨菲是说过,有些人躲在这儿。
“我,我我,我!”
哆哆嗦嗦举着那把交给他的蓝水晶匕首,他要干嘛呀他……
“我见着农神大人了,我见到她了!”
“……剧台上那个?”
“农神大人说了,你、你就是冥王!那个抢走她女儿的冥王!”
“随你怎么叫吧。她让你杀了我么。”
老乞丐干瘦的胳膊惊慌地举在头顶。真是,瞧他眼睛里怕的那样。真够入戏的。
“农神大人说,”老乞丐咽了咽口水。“只要找到你……只要把你交给她!就让我见我女儿!”
“咳。这不是想活捉吗。”吴栖挪了挪身子,老乞丐害怕地退了小半步。
有时候他其实挺能理解某些听信了骗子口舌的孤寡老人家,固执得像头视死如归的犟驴。单靠客观正确的事实和道理往往是无法处理这种情况的。吴栖干脆卖力地支起身躯,尽量维持表情肃穆庄严。
“渺小的凡人,克瑞斯将你……诓骗,是想把我彻底流放、赶出神座;断不要听信,咳,听信无偿的谎言。正如——”
啧,还得怎么说。
“正如在那歌舞升平的剧台上,何尝不是对众人许以欺骗?否则在这原本富饶的土地上,农神为何迟迟不愿降下垂怜?”
硬要说的话克瑞斯闹别扭不愿赐福也是因为普鲁托抢她闺女。哎呀管他呢,个老乞丐哪懂那么多。
老乞丐好像有些冷静了。这一方荒地确实收成惨淡,看来能说动他几分。
但老乞丐蹲下身,表情哭丧。“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咳。不必伤心,我来许你承诺,只要将我救出——”
“怎、怎么救?冥王大人!”老乞丐猛地睁眼,像是重新找到了救赎女儿的良方。
“渺小的凡人……”
“我将借你双手,从此处转世逃脱——”
“此刻,赐你将我杀死的权柄……”
老乞丐顺着普鲁托的右手所指,低头看向手中的蓝水晶匕首。
……
“!——”
女人扭头看见吴栖睁眼,双目充血、呼吸急促,伴随四肢轻微痉挛,连忙俯身安抚他。
“冷静。你还活着。没事的、没事的……”
轻柔的语言渐渐将他从迷失中拉回。吴栖扶额,缓缓恢复神智。
“现在还是夜晚。警察来过了,金盏菊正在重新集结。这里还没被发现,不过快了。阿雨那边情况正常。”
“……是曹雨菲的梦,她比以前更麻烦了。赶在她醒来之前,我们得找到曹义泽……找到他具体位置。”
女人有些迟疑。她清楚曹雨菲的危险程度。
“这样有些冒险。先撤退。”
“可这是机会!”吴栖直起身。
“我们已经吸引了足够的注意,现在他们全往这靠。曹雨菲增幅到了什么程度也还未知,硬碰硬太乱来。”
“……行吧。”
“使用预定地下管道路线,我们马上撤退。炸弹我已经布好了,走。”女人将吴栖拉起。
夜幕安静等候,月色渐渐流转许久;二人头顶的地面上,一位工人从床上睁眼,眼角留下泪痕,在他稍显衰老的面庞上刻下两道诉诸思念的河床。
一场有些久远的“回忆”落下帷幕,不变的是他与女儿仍然千里相隔。即使身处故事其中,可他哪里顾得上其它事呢。
工人蜷起身体,把头埋进支在膝盖上的双臂里。
“睿睿,睿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