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海市，九月第一个周日，下午。

“小良，在这里签字。”

“嗯。”

商文良在推过来的房屋产权买卖合同书上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上面一栏是民政局主任马世运新鲜的签字。

他是商文良暂定的监护人。

“好的，两位签字完成后，条款就正式生效。”

一位穿着严谨正装的中年男人小心收起合同。

“根据合同的计算，商先生所有的广海市西兰天城三栋五单元1009号房屋价值7，265，489元。交易完成后，商先生还欠我方29，965，049元。”

商文良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男人的话。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坐在商文良身旁的马世运起身，一边说着些客套话，一边将正装中年男性送出门。

商文良并不关心前来交易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他的脑海中回想着男人最后说出的那一串数字。

29，965，049。

距离父母意外过世已经快一年了，直到今天，他才终于整理切割完所有的财产与负债。

父母给他留下了足足三千万。

负债。

“小良啊，我也先回去了。还有什么事的话，打我电话就行。”

马世运送完西装男，又向商文良道别。

“麻烦了，马主任。”

离开前，马世运又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商文良，十七岁，就读于广海私立青花高中二年级。

根据法律，对于没有亲属在世的未成年孤儿，需要由当地民政部门担任其监护人。

孤儿一词可能不太准确，商文良还有一个妹妹。

“商月？”他靠在沙发上，拨通了妹妹的电话。

“哥？那边的事情办完了吗？”

“嗯。”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商文良的嘴角不禁扬起，“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房子足足卖了七百多万，现在我们只欠三千多万了！”

“只？你为什么说的好像三千万很少一样。”

“忘记我怎么告诉你的了？”

“哈哈，当然没有。”商月也笑了一声，“要永远澎湃着希望！”

“把饭煮上，我等会就回家。”

商文良挂掉电话，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住了十几年的房子如今空空荡荡，被夕阳照成了适合留在回忆中的橘红色。

他轻轻带上了门，喃喃自语道。

“要永远澎湃着希望。”

......

三个月前，兄妹俩搬到了广海市郊区的一栋出租屋内。

公寓月租500，专门租给没什么钱的学生和来广海打工的外地人。

乘了一个半小时的公交后，商文良带着已经不那么新鲜的菜回到了租住的公寓。

进门处是带有一个燃气灶和水槽的台面，充当简易的厨房，左侧是干湿不分离的狭小厕所，右侧是两个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只是他用一道木头挡板在独卧中分出的两个小隔间。

两人简单地吃过晚饭。

“最近学习压力大吗？”

商月比哥哥小两岁，新学期刚上初三，课程繁重。

“还行，挺好的。”

“那就好。”

商文良从柜子里拿出一本破旧的高三化学教材翻了起来。

不管如何，好好学习总是没错的。

商月瞅了眼已经是第三次出现的教材，撑起双颊道：“我要是有哥这么聪明就好了。”

“我这叫努力。”

“光努力怎么可能一年就学完三遍整个高中的知识啊！哎哟！”

化学教材轻轻敲到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