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繁华，一切归于落寞，保罗的路到了尽头，他立起属于他的十字架。

“我会死去，也会永生，我会承受你们的苦难。”

保罗死了，被钉在十字架上而死，和他一样。

我站在原地，等待着时光，等待从后方前来的保罗。

我看到了保罗：“我看到了，可那不是你，你是被斩首而死。”

保罗的眼神充满慈爱：“不要用看的，要去感受。”

“在你死前的两年，你一直被关押起来，突然有一天，有人打开了你的牢房，粗暴地拉着你的胳膊，你想要反抗，瘦弱的你还没有小孩有力，他们拉着你去到刑场，你的同伴已经被倒钉在十字架上，他还有一口气，那可不算幸运，对你来说幸运的事情马上就来了，只是一刀，头颅便离开了身子...”我一口气说了很多。

保罗反问：“那是幸运吗？我从来不以别人的痛苦为幸运，若是你这样理解我，我便有些伤心了。”

眼看以这点辩不过他，我立即调转枪口：“你不愿离开圣巴特里斯，不愿离开这昏暗的地洞，你是想和他一样，代世人受苦，可世人谁知晓你受到苦难。”

保罗只是重复：“我的心就是他的心。”

我不由得轻笑，目光却不由得对准了保罗的胸膛，破烂的衣服下只有干枯的肉体，心脏的地方，一根木钉扎穿，只是衣服遮盖，细看才能得见。

我再次开口：“他与神与灵，会受世人尊敬，世人相信他会保佑一生，凡信他者，他会代信者恕罪，你也是他的信徒，你却在这里受苦。”

保罗终于正面回答了我：“作为活着的人的一生对于我早已经结束了，我在这里是为了自己，不再是为了他。”

我反驳他：“美好的一切都结束了，天堂或是地狱于你也没有区别，你只想在炼狱中重复，沉溺在你曾经的一生中。”

在漫长的圣巴特里斯时间中，我曾经感受过无数次我活过的人生，不管遗憾还是后悔，都随着死亡消失了，当真正看清这一点时，我的罪孽与善意才会被审判。

不能离开的并不是不能正确审判自己的人，生命并不需要被审判，而是失去了生命的，没有了躯体的我们去接受，去告别之前人生。

保罗怜悯地俯视我：“你懂了，请离开吧，停留的时间够久了。”

他并不高大，目光却有了神性，他爱世人，并不期待世人爱他。

“我会去到哪里呢？离开炼狱之后，天堂会接纳我吗？还是去往地狱？”我其实并不恐惧，只是我知道，结束了和保罗的对话我就会离开。

“你真的在意吗？”

要到来了，我离开圣巴特里斯的时间，我一直期待着，此刻却不安着。

在圣巴特里斯，我待的时间比我曾经的生命还要长很多倍，甚至我觉得我都是地洞的一部分了。

可我回头看，只有保罗和变换的人流，他是圣巴特里斯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