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皇上亲自出征的郑根,一路走得很快,他这只军是常驻东京和清化的御林军,也是举国装备最好的战兵,眼下除在东京留了三千镇守,其他都带在身边。东京出发大伙是坐船的,顺富良江出海,一路到河静上岸不过七百余里,从河静再往南不到百里就是横山前线。
这路大军不用带物资,沿路早就预备好粮草。等郑主到大营的时候,前线已经挤满各路人马。
“王上,各营已经积聚战象六百口,各路兵马十万六千余人,大小火炮百三十门,另有琉人助战火炮十六门,横山指日可下。”
大营里有数不清的奴隶、贱民在搬运枪弹粮草,准备木材土石,这些人搞不清数量,他们的命也不算命。郑根站在高处,有人递上千里镜,他拿着环视周边一个个连绵的营盘,数不清的大军,脸上露出笑模样。
“还有哪几路在路上?拿孤令箭去催,约期未到者皆斩,家族为奴,大战在即孤要行军法。”
长德垒已经极度残破,三天前阮家又从后面调集两三千生力填上去,不过阮家再没炮能增援。仗打到这份上,阮家大小火炮每天至少打三五十炮子,他家不是台湾那种大款,舍得造那么多铜炮,他家大部分都是铁炮,这些天炸炮已经不下六七十门,炸死炮手不知道多少人,垒上每天放炮已经不及最初三四成。
长德垒啊长德垒,郑国主手拿千里镜,望着眼前那道连绵的要塞,心跳稍有些加速。
“传孤谕旨,三日后诸军会攻。先登者赏银千两,官升三级。各营分段登墙,那个营先攻入墙内,孤不吝公侯之赏。”
到归仁这两百里,走得出奇的顺,五天后阮有镜已经看到归仁城墙。一天四十里,照着这速度再十几天就能推进海云峰,到时候满盘皆活。阮大帅心里盘算了一下,不由得苦笑一声。琉人又不是呆瓜,他们不定在什么地方等着自己呢,想那么多做什么。
归仁是大城,平时有一只小小的水军,这次临阵带去金兰,已经尽没在前线。没想到水军留守里出了个人才,有个百人将叫胡勇的,空手组织了数百民团,他们把十几门炮偷偷藏在港口,拿树杈木板遮掩住,猛一阵炮轰打沉琉军一条大船(信报船),俘获琉兵三十人。
这还不算,这个胡勇还协助知府归拢四乡民众,收集粮草军械,提前在归仁准备好大小车辆五百多辆,另赶制竹枪(毛竹前面削个尖)上万杆。
阮有镜亲自接见了胡勇,狠狠表扬了一顿,当场任命为归仁水师副将。乱世出英豪,没准将来这小将就能成为国之栋梁。
将领们在归仁发生激烈争吵,副帅阮福正认为,在路上耽搁这么久,琉军肯定在前面布下大阵,大军不能再往死地上走。他认为应该转头向西,跨过哀牢隘口出南掌(今老挝),然后横扫南掌北上,再伺机走仙女隘从荣市口出山,从那里往南攻击,与横山守军两面夹击安南军,这么个馊主意居然还有好几个将领点头称是。
前面说过,整个长山山脉两千多里只有三个隘口,最南面这个就在归仁西边,要先西进数十里进山,再跨越三百里的丘陵区才能进南掌高原,这是整条山脉最宽最好走的隘口;在北面,归仁再往北两百五十余里有个城叫广义,那里西进同样能跨山,距离比走哀牢山口还要稍短些,但是穿山难度要大很多,那口子叫寮保山口。
更北面那个隘口已经在广南国的北面,要到南掌北部,有个山间大峡谷(仙女隘,非常非常重要),穿出去就是安南国的荣市(义安道),那个位置已经在横山长城北面三百里了。
简直胡说八道,别说带着十几万民人,就是只带两万精兵,谁能穿过三百多里山路,在敌国土地上再穿行上千里,接着又穿行四百多里山路,最后从敌人后方攻击前进三百里?能这么干的不叫兵,应该叫神仙,阮有镜脸色沉了下来。
说什么北上伺机,不就是想借国难跑到南掌自成一国么。在座的都是大将,谁不知道长山地理,竟然还有好几个呼应的,其心可诛。
“蒙国主看重,把这半国之军交到某家手上,谁要是再打歪主意,某家手上这剑也不是不能杀人的。都退下去安抚士卒,大军休息三日后启程。”
吓唬吓唬是可以的,真杀他也不敢,这阮福正是国主亲叔,又是大军副帅,真要是杀了,那自己一样成了乱臣贼子。
“王上,高平镇副将林琪贤率部先登,破碟口一十五丈,斩广南小将2人,斩将夺旗,是为首功。”
夕阳下,整条长德垒笼罩在硝烟中,安南国的大军正在整队穿过长墙,前面不到十五里是广南国最后一道屏障——长育垒。郑王爷笑了,比想象的轻松很多,诸军死伤万五千人就拿下这长墙,实在大出所料。
“高平镇每兵赏银三两,林副将赏银一千两,拔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从一品),余功等踏破富春再议。”
真美啊,收拾阮家贼子的感觉真好,心情爽的不要不要的。
“阮贼选两百留着富春城下祭旗,余者尽诛。”抓三千俘虏干什么,这么多贼子留着费粮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