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逗留,也不打算给那两位收尸。
大家都是满手血腥之人,装什么道德君子!
死在哪里,都是报应。
只不过这一回,他的运气比较好,报应还没有到。
念头刚起,韩当家便看到一把红缨长枪精准点在了自己喉咙之上。
他眸子颤抖着上抬,对上一双璀璨无比,宛如有着凤凰神威的金色眼瞳。
“说!那个魔僧去哪里了!”
……
江源很是随意地将蛇胆吞入口中,一边吐槽了一句这玩意味道太苦,一边不由怀念起尹雨声来。
她当初答应了自己要帮忙炼制筑基期的丹药来着,像是这枚蛇胆,且不提炼制后,药效能强上多少,至少味道肯定是会好上太多。
可惜……回不去啊。
季的声音幽幽传来:
“早就和你说过了,明域虽然与仓域相连,但两者之间通行之路不多,只有三条。”
江源如数家珍:
“余火者走的那条路,黑山之路,还有一百年一开的虚境战场嘛。我这不也只是考虑到你毕竟一千年未出世,说不定有些新的变化不了解。”
季轻哼一声,语气随意:
“就算有,也不是你找的那些筑基练气能知道的。”
江源并未否认,他只是试图保留一点点期待而已。
他忽地开口:
“话说,你状态好点没有?我要怎么帮你?”
自从江源筑基那夜之后,季的状态就越来越差,身形越发透明,也越来不喜欢现身,就像现在,仅仅是以声音在和江源交流。
江源猜测也许是那日帮自己消化龙血,让本就状态不佳的季雪上加霜。
但季打死不承认,坚持声称自己没问题。
直到今天,她声音都开始有些时远时近,江源终于还是没忍住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回,季沉默许久,以她惯例的取笑口吻道:
“怎么?居然愿意帮我?你不是不相信我吗?”
江源轻笑一声:“到这份上还嘴硬呢?”
季本能地想回一句“你才嘴硬”,后突然想到什么,忍住没说。
她沉吟许久,说的话语罕见有了示弱的意思。
“嗯……若你真想帮我,其实很简单,传播三面神之名,或许能对我有所帮助。”
江源眉头微挑:
“你先前不是说,信仰与你无用吗?”
季想了想,以尽可能通俗的语气解释道:
“我需要的并非是信仰的力量,而是一个锚点。
“时间如河,我之身遍布这条河上的每一处狭口,固然在一些事情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但也有一个缺陷。”
江源问道:“什么?”
季接着道:
“假如说你们这样完整的神魂,是河底的顽石,只会被其冲刷侵蚀。那我就是缠绕在上面的一颗水草,若是水流湍急,或是扎根太浅,便会被冲走。”
江源明白了她的意思,面色变得郑重起来:
“若是被冲走,会有什么后果?”
季想了想,语气尽可能轻松道:
“无非就是去到一个新的时代,重新扎根。”
江源面色一沉:“若是没能扎根呢?”
依照季的比喻,被冲走的水草,又如何能在湍急的水流中重新扎根?
季沉默许久,方才苦笑道:“那就淹没在岁月的尽头。”
她小声埋怨道:“真是的,非要问这么清楚干什么!我都明明不想说的。”
江源深吸一口气:
“所以说,你之所以每次出世,都要编制一场大戏,也是为了让水草彻底扎根。”
季坦诚道:“那倒不是,纯粹是我个人爱好。扎根之法,其实很多。而且一般来说,我这具身体会带着足够的‘本质’,也就是绑在身上的石头,不存在被冲走的风险。”
她不是什么好人,也无意去装成一个好人,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无辜的被迫的可怜的女子形象。
她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来骗取江源信任。
江源本就对她道德水平不抱期望,只是听到“本质”一词,还是不禁心底一颤。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在山神庙醒过来那天,季就提起过这个词。
她说为了救自己把本质赔光了,当时尚且不明白其价值,如今回想起来,方才明白,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江源嗓音低沉,又问道:
“那么现在,三面神可以作为你的那块石头?”
“勉强可以,毕竟它身上有对我的指向。不过嘛,这需要相当多的人的信仰。”
“具体多少?”
季想了想。
“大约整个灰城周边的人吧?当然如果其中有强者的话,要求会更低一点。”
两人这些天,早已摸清周边形势。
明域自从三阳神宗毁灭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真正的顶级宗门,哪怕是仓域七宗的那个层次的,也没有。
如今的明域,依旧处在四方割据的混乱之中。
常有天骄如彗星般崛起,又如彗星般陨落,各地强者换了一批又一批,从未真正安定下来。
而江源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隶属灰城。
灰城城主是附近唯一一位金丹,掌握着唯一的交易中心灰城。
而在灰城之外,还有着十几个强弱不一的小势力。
他们并不听令于城主,仅仅是名义上的归顺。
再由这些小势力向下层层分包,统治着这里的凡人。
就如先前欺压南沙村的狼牙寨,便是隶属于魔狼帮的一位小头目之下。
而魔狼帮就是依附灰城的那十几个小势力之一。
这也正是江源之前看到那个魔狼帮之人,果断出手斩杀的原因。
既然已经结仇,那就不要有半分侥幸。
事实上,若非担心其老巢有着埋伏,江源早就杀上门去把魔狼帮灭了,永绝后患。
反正以魔僧的身份,杀谁都是合理的!
哪怕真的孤身冲上去把魔狼帮灭了,也不会有人能追查到南沙村的那位三面神身上。
不过眼下,既然季需要他将三面神的信仰传遍灰城的话,说不得,他的行动也应该再激进一点了!
反正江源又不懂什么传播信仰。
他只知道,只要自己将整个灰城掌握在手里,
他想让人们信谁,他们就得信谁!